整個體系的中心人物當然就是皇帝了。中國人很自豪自稱為龍的子孫,而皇帝就是真龍?zhí)熳?,是臣民的父親和先知?;实鄣臋嗤蕴於鴣?,與天共存。他的話就是法律,他的意志就是權力。他對帝國內(nèi)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分財富都擁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權利,是它們天然的主人。在這樣的理論安排下,中國政府不存在任何內(nèi)債。帝國內(nèi)的所有財產(chǎn)都是屬于皇帝的,如果皇帝為首的政府需要財富的話,無需借貸,直接取走就可以了。所有的人力和物力都是皇帝的,后者可以下令國內(nèi)所有年齡在16歲到60歲之間的男性臣民為他服勞役。
皇帝還有另一項神圣的職責。這項神圣的職責增添了人們對皇帝的敬畏,加重了他身上的神化色彩,也導致了他被重重宮殿所隔離。他是天子,是上天來的大牧師。只有他才能代表天下百姓,在神秘的天壇祭祀、奉獻供品。在履行這一職責時,他是不可替代的,不能有任何助手?;实酃铝懔愕卣驹谔斓刂g,站在上天與百姓之間。對百姓來說,他是至高無上的當權者,是幸福與痛苦的源泉,是公正完美的法官,揚善抑惡;對上天來說,他是自己的兒子與仆人,是天地與人間的溝通渠道。在中國人的眼中,皇帝就是他們的上天,他們的祖宗。
如此描述使得皇帝的權利看起來是絕對的,毫無限制的。在事實上,皇帝的權力并不比中國家庭中的家長大多少。兩者在性質(zhì)和范圍方面非常接近?;实劬褪撬某济竦膶V萍议L。他在組成國家的、被成為“中央帝國”的廣袤區(qū)域上行使權力,并不比在荒涼貧瘠地區(qū)的家長行使的權力大多少。有時候,皇帝還必須將一部分權力授予官吏。不同程度的權力被授予不同等級和范圍的官吏。這些官員就在自己管轄的區(qū)域內(nèi)成為當?shù)厝说母改浮<议L制是極其重要的法律,是整套制度的基礎理論;因此只有掌握它才能去解釋權力在人民中間產(chǎn)生的永久性的影響。
這些官員被授予了很大程度的自由決斷的權力。因此在相當程度上,像村莊這樣的每個地區(qū)是自治的。地方官員決定具體的政策選擇和執(zhí)行,對政務和政策結果負實際責任。他們必須在轄區(qū)內(nèi)維護秩序,主持正義,至少不能讓百姓的不滿到達京城;他們必須向中央政府傳遞征收的稅收或者百姓要求減免賦稅的要求。其他的帝國政令則由這些官員有選擇的執(zhí)行。天高皇帝遠,地方官員的執(zhí)行是有目的有輕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