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末我將大雨、星子之流叫出來小聚。一向快人快語的星子今天格外蔫,他說他老爸讓他回家。
“為啥呀?”我問。
“給他娶媳婦唄?!?雨笑著說。
“別鬧!”我給了大雨一拳頭?!罢f真的,為啥?”
“我爸讓我回去,給我娶媳婦?!毙亲右桓睙o辜表情。
“我沒胡說吧?!贝笥赀€了我一巴掌。
“天高皇帝遠,你爸愛怎么說怎么說,你不回去怎樣,大不了斷絕父子關(guān)系?!蔽野腴_玩笑地說。
星子向我鞠了一躬?!岸绺绨ィ阏媸俏矣H哥,我家老頭子就是這么說的,我不回去就跟我斷絕關(guān)系!”星子五官扭成了包子褶。
大雨把手搭在他肩上,“孩子,咱都不容易,告別單身都要付出血淚代價?!?/p>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
《休閑指南?上市半個月后的一天早上,社長來到部里,大聲宣布這份雜志創(chuàng)刊號發(fā)行量已突破10萬,并且準(zhǔn)備周末在酒店舉行慶功會。
烏拉!編輯部一片歡騰。站在社長身后的洪主任也綻開了笑容。
然而第二天再次見到我們的洪主任竟是在醫(yī)院病房。“冠心病、高血壓、心衰、心梗、腰椎間盤突出,可能還有胃黏膜脫落、急性腸炎等?!弊o士像報菜名一樣吐出如許病癥名稱,我們愕然。平日里那個身板健碩溫文爾雅的洪主任此刻卻躺倒在白色病床上,身上的被子淺淺地起伏著,被子下面的人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離開醫(yī)院的車上,袁東慨嘆連連,“此?誓不娶老婆,娶了老婆也不養(yǎng)孩子,養(yǎng)了孩子也不買房子?!?/p>
“買了房子也不買車,買了車也不買好車,”麥甜接過話頭,“呵呵,不自覺地就自個給自個下了套了?!?/p>
周末的慶功會如期舉行。洪主任也從醫(yī)院趕來參加。
社長是在場中最忙碌的人,當(dāng)他從我身邊匆匆走過時,我注意到,有那么一綹花白頭發(fā)耷在他的額前,顫巍巍地。他像一個征戰(zhàn)沙場的老將,帶著這一綹華發(fā)在工商、稅務(wù)、新聞出版、勞動保障各部門人士組成的大軍中奔突往復(fù),他頻頻舉杯,頻頻歡笑。
不久,他的身邊多了洪主任,兩人并肩作戰(zhàn),洪主任頻頻舉?,社長頻頻歡笑。
我離開宴會時,社長正抱著發(fā)行部梁主任的肩膀,附耳傾談,關(guān)系好得像親兄弟。而洪主任已不知去向。
夜里,我夢見了錫林郭勒草原上的那匹狼,那曾被我喚作好狗的朋友,它在我的夢里是那樣清晰,仿佛觸手可及。我對它伸出了手,而它仍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望著明月,始終不曾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