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市成功的當(dāng)日,站在臺上的顧維生與站在臺下的許墨都深深為生為中國人而自豪不已,兩個年輕人的友誼也因此而緊密起來。
顧維生發(fā)表完演說走下臺來,看到許墨在角落靠著椅子已經(jīng)睡著了,手里還拿著一塊剛拆了包裝還沒來得及吃的巧克力,心里涌上一股無盡的憐惜。當(dāng)時,他想,是什么樣的男人為什么就這樣丟棄了一個如此美好的女人?他脫下外套剛一觸碰到許墨,許墨就醒了。她現(xiàn)在睡覺極輕,看了看周圍,有一種恍惚,看了看顧維生,才笑了笑說道:“恭喜你,現(xiàn)在你一定很驕傲吧?!?/p>
顧維生不知道當(dāng)時怎么想的,居然脫口而出:“其實相比較而言,我更心疼你一些?!?/p>
許墨大概沒料到顧維生會這么說,先是錯愕了一下,接著便低下頭紅了臉。她還是愛臉紅,又慢慢抬起頭說道:“我和你站在一個立場,只是因為你是中國人,沒有別的意思。”
一個星期后,許墨在醫(yī)院生下兒子許鯤。許墨太瘦,她又堅持順產(chǎn),過程頗費周折。不知道顧維生是如何獲知的消息,居然來接許墨出院。在國外生完小孩,沒有什么問題,當(dāng)時就可以出院,大多數(shù)國外的產(chǎn)婦生完孩子馬上就和平時一樣,不像中國人還有坐月子一說。孩子當(dāng)時也可以抱出門,許墨當(dāng)然也少不得入鄉(xiāng)隨俗??吹筋櫨S生,的確吃了一驚。
“你怎么來了,還以為你已經(jīng)回國了?!?/p>
“來看看你,我來照顧你坐月子吧。在美國,我也算是你的娘家人?!?/p>
顧維生說到做到,專門從唐人街請了中國餐館的廚子,從國內(nèi)來的,做正宗的中餐。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準備了正宗的中國紅糖。許墨在國內(nèi)聽說過,產(chǎn)后一定要喝很多很多的紅糖水補血益氣。他還請了中國保姆,不讓許墨碰半點涼水,這是許墨到美國以來受到的最好的待遇。
顧維生從那次以后再也沒問過孩子父親,許墨也不說,兩個人很有默契,只夸孩子可愛。直到后來顧維生在包間里碰到葉子政,馬上就能肯定那是孩子父親。兩個人長得實在太像了,根本不容懷疑,連神情都像?,F(xiàn)在他才明白,許墨為什么好多次總是看著孩子發(fā)呆。
顧維生直到許墨坐完月子重返校園才回國。后來一直和許墨保持聯(lián)系,一年也見幾次面。顧維生一次又一次地向許墨表達過愛意,雖然許墨每次都拒絕了,但顧維生卻大有越挫越勇的趨勢。許墨對他雖無愛意,但卻有著一份如親人般的情誼與信任。
得知許墨要回國的消息時,顧維生比許墨還要高興,兩個人終于近了。顧維生和許墨在一起的時間其實極少,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迷戀她。這個女孩子,柔弱而堅強,隱忍而努力,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打動了他,讓他深陷進去而欲罷不能,明知她不中意自己,卻也不想離去,而且不打算放棄。
許墨看著熟睡的孩子,從孩子出生到現(xiàn)在,她堅持自己帶孩子睡覺,保姆只是白天照看孩子。每每白天累極了,回到家看到孩子揮著小手,牙牙學(xué)語,心中所有的煩心事都可以丟到一旁,覺得無比滿足。年輕的母親帶孩子沒有任何經(jīng)驗,不過是憑著愛的本能。因為許墨要上學(xué),為了盡可能地讓孩子多吃母乳,每每帶著吸奶器上課,課間到衛(wèi)生間擠奶,中午坐兩站地鐵跑回家給孩子喂奶,然后再坐地鐵回學(xué)校上課。記得在國內(nèi)看過說微波爐熱奶孩子吃了容易上火,便把開水倒在大碗里,把奶瓶放進去一點一點熱了給孩子吃。 晚上要起來好幾次,喂奶、換尿片,盡管累,卻覺得心甘情愿。因為不能時時陪伴孩子,許墨心里充滿內(nèi)疚,所以,只要允許,對于孩子,許墨一定親力親為。
在國外,即便許墨帶著孩子,對她有好感的人也有好些,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墒顷P(guān)于愛情,許墨已經(jīng)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了,她努力學(xué)習(xí),拼命工作,待人友善,將時間付與孩子、付與工作,竟然忙得團團轉(zhuǎn)。
有時半夜忽然醒來,便再也不能睡去,那些往事便涌了上來。許墨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可是一旦安定下來,回憶便無孔不入地涌進心房。不是沒有怨過,也不是沒有恨過,只是時間慢慢消逝,當(dāng)初所有的一切愛恨情仇,到如今都已平靜下來,最難的時候,都已經(jīng)過去了。
現(xiàn)在許墨事業(yè)有成,佳兒在懷??粗⒆?,許墨想到今天與葉子政不期而然的相遇,其實不是沒有想過會與葉子政再相遇,既然決定了要回來,就打定了主意要去面對。可是真的來了,還是讓人那么猝不及防。許墨想過很多與葉子政相遇時的場景,唯獨沒有想過會像今天這樣一般充滿戲劇性,一如他們開始的故事,好像一場戲一樣。
一年又一年,身邊人來人往,時光流去無聲。她曾經(jīng)披肝瀝膽追尋的幸福,到頭來不知何時已成了陌路,人世間的很多決定,往往就在轉(zhuǎn)瞬的一念之間。終于明白,其實人生中的種種,很多時候不過是庸人自擾,很多時候,不需十二萬分的慎重,也不需思前想后,反反復(fù)復(fù),更不必怨人怨己、怨天怨命。凡走過,必留有痕跡,一切不過是成長的代價。
如今的許墨,只想現(xiàn)世安穩(wěn),那些風(fēng)花雪月,都是遠去了的塵封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