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四年有多長?一千四百六十天,三萬五千零四十個小時,這些時光,就這樣過去了。
那個晚上,葉子政一直坐到天明,看著陽光從窗外慢慢地透過來,照在身上,照在那一墻許墨的照片上。因為太亮,鏡框的玻璃反過光來,直耀他的眼睛,許墨的照片變得模糊起來。他慢慢地站起來,走到那些照片前,伸出手輕輕地一排排摸過去,照片上的許墨笑靨如花,可是冰冷的鏡框卻直涼到葉子政心里去。他拿過鑰匙,將那枚戒指放回原處,緩緩邁步走出屋子,輕輕關(guān)上門,黯然離去。
自此以后,葉子政再也沒有提起過許墨。只是生意越做越大,而且涉及面越來越廣,雖然有時也會動用家庭關(guān)系,但是基本靠自己親力親為,事必躬親,一片風(fēng)生水起。他很少再去風(fēng)月場所,盡管有時也會逢場作戲,但都只是場面上的事,除了李安琪,再也沒有別的女人。父母親都特別高興,覺得葉子政終于懂事了,唯一不足的,就是結(jié)婚這幾年,還沒有養(yǎng)個孩子。每次見面,都叮囑他,要生個孩子。葉子政只是笑,什么話都不說。所有的人都說,葉子政結(jié)了婚,變成了地地道道的好男人。只有李安琪充滿了擔(dān)憂,她寧愿葉子政像以前一樣,聲色犬馬,夜夜笙歌,那樣,起碼還離她近一些?,F(xiàn)在她根本靠不近葉子政。葉子政對她不好嗎?不是。對她好,也不是。若是人前,也是笑臉盈盈,人后,不遠(yuǎn)也不近,從不過問,一切由著李安琪。她以為,慢慢地,葉子政就好了,可是好幾年過去了,葉子政與她并沒有什么改變。她覺得反而離葉子政越來越遠(yuǎn),根本沒有辦法明白葉子政到底在想什么。
李安琪覺得壓抑,仿佛有一種不見血肉的折磨,細(xì)細(xì)啃噬著她最后的耐心,這一切,都讓她覺得絕望。她想發(fā)作,卻挑不出理由。葉子政打定了主意,將她像一件物品一樣,擱在一旁,不聞不問。
“葉子政,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意思?”這天李安琪實在受不了了,沖到坐在書房里的葉子政面前。
葉子政不理她,從她身邊繞過,走到房間里去。李安琪覺得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挫敗,她想吵,大聲地吵,甚至打起來都可以。但是不論她怎樣挑釁,葉子政都當(dāng)沒有看到一般,這一切讓李安琪無可奈何。
“葉子政,你到底要怎么樣?你憑什么這樣對我?”李安琪其實也不知道為了什么,她只是不想再這樣下去,她想怎么樣也比現(xiàn)在這樣好。
“你想要什么?沒問題,我讓人給你辦。”葉子政看著李安琪,不緊不慢地說道,神色一如平常。
“我要什么,我要什么你不知道嗎?”
葉子政看著燈光下淚光閃閃的李安琪,心中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一陣難過,不曉得為自己還是為李安琪。他伸出手輕輕摸上李安琪的臉。“安琪,你知道的,那是我給不了的。你以為你可憐,難道我就不可憐嗎?”
李安琪覺得心中有一股無名的憤怒,她狠狠地推了一把葉子政,仰起頭,直對上葉子政的眼睛,恨恨地說道:“給不了我,那你要給誰,給許墨嗎?那你當(dāng)初就別娶我?。∧悻F(xiàn)在還想著她嗎?當(dāng)初做得那樣絕,這輩子,你只怕是癡心妄想了吧!”
這是這么多年來,除了結(jié)婚那個晚上,他們兩個人之間第一次提到許墨。葉子政聽到李安琪的話,一抬頭,眼神凌厲地望著李安琪,李安琪也不躲避,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葉子政的胸口起伏得極厲害,李安琪知道氣極了他。葉子政伸出的手到底沒有打出去,只是拿了外套,走了出去。李安琪呆站了半晌,終于,雙手掃過房間的梳妝臺,看著一個個掉在地板上的瓶子滾得老遠(yuǎn),終于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