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了，可能就不回來了?！?/p>

我不敢再問為什么，怕他再拿那樣的目光看我：“但是那邊，據(jù)說風沙很……不過也沒什么，也許也挺有趣的……”

越說越錯，他把目光都掉開了，我挺無助地直在那兒，覺得自己身后是萬丈的惡俗。

他這樣情緒低落有段時間了。我聽卓和說，他抽上了煙，還時常一個人去網(wǎng)吧，打游戲打到很晚。

卓和說這個話的時候，憂心忡忡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說：“沈思博，你有什么事，你跟我說好嗎？我可以幫你的?！?/p>

我想視死如歸如果剝?nèi)ニ娴哪且徊糠忠饬x，就是他當下的笑，淡淡的，生活里什么都特別沒勁的樣子，他說：“有什么用呢?！?/p>

他這句話一出來我終于受不了了，伸手撈過最近的一個杯子，就扔在地上：“你什么意思啊！沈思博，你去吧，去吧！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去，你別拿學位，你別畢業(yè)！”

說完我摔門出去。沈思博，你都不追來解釋？

“小凝？怎么了這是？”他媽媽聞聲過來，手忙腳亂地哄我，“思博欺負你了？”

“沒事阿姨，沒事?！蔽疫斓谜f不清話，還要發(fā)狠，“我活該我……”

“唉，你們小孩子?！彼眉埥斫o我擦眼淚，摟著我的肩，“思博糊里糊涂的，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思博！思博！”

她一疊聲地喊。沈思博終于出現(xiàn)在門口，我淚眼模糊中，看見他牙關(guān)那里緊緊的，我有點好受地想，他心里也不好受。

沈伯伯這時從書房出來，也不問青紅皂白：“給莊凝道歉！馬上！”

我站在他爸媽中間，我們?nèi)齻€在他的對立面，他牙關(guān)更緊了，活像個舊社會面對封建婚姻死活不松口的反叛者。我冷著臉一聲不吭，心里卻慌得厲害——我怎么把他逼到這個地步。

他媽媽這當口反而軟下來：“算了老沈，別逼思博。小凝，阿姨幫他跟你道歉。”

女孩們?nèi)齼蓛啥甲咄炅?，最后一個離開前還好心提醒我一句：“莊凝，你別太晚走，這邊一個人不安全?！?/p>

是的，從這個新體育館更衣室的窗口看出去，能看見學校的后山，走到窮途末路的日頭正漸漸往那后面沉。

我額頭抵在窗框上往外面望，竟然什么詩意的聯(lián)想都沒有，只想到以前一個笑話，一個貪嘴的小孩，用食物來形容所有，落日是什么呀，是一碗紅紅的雞蛋湯。

思路到這里我笑了一下，但情緒紋風未動。世界于我，此刻可靠的只有這么一截實木，以及落在發(fā)心融融的斜暉。

門輕輕一響。從外面被推開來。來人在背光處，我一時看不清楚：“誰？”

我音調(diào)那一點緊張還沒收攏，他已經(jīng)走到有光的地方：“有人說她今天下午五點會在新體育館門口和我會合，你見到她沒有？”

我把腦袋垂下來揉眼睛，等他走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忘記了?！?/p>

“這么直接?！彼麃淼轿疑砼?，低頭看我，“是我我至少要裝一裝扭到腳?！?/p>

“……”

他看我不接話，也不介意，伸手把包摘下來往我膝蓋上一扔。

我瞪著他沉重的電腦包，再看看他，他悠然靠在窗玻璃上，看我像看一個智障：“自己打開，這也要我動手？”

“我K……”我一時把傷春悲秋忘掉了，憤憤的，你在“非常6+1”砸金蛋嗎？這么大力氣，我的腿。我拉開包鏈，里頭一大疊書和資料。

“先不要做題目，現(xiàn)在做沒用，找打擊。法理學，法制史和部門法，暫時不要細看，否則容易亂?！蔽曳Y料的時候他說，淡淡的，用跟說廢話一模一樣的語調(diào)：“還有，這個你目前最好就是有當沒有地翻一翻，別耽誤正經(jīng)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