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冷僻的童年就像個小玩意兒似的在胳肢她,謝端一邊說還一邊笑。
而我無地自容。
我以為我明白了她先前為什么會鬧別扭,她的家庭,讓酒這個詞大概成了禁語。我想我竟然忘掉了,只顧惦念自己那一點小情愛,因為一個突發(fā)的奇想就把最好的閨蜜當假想敵,提防她,冷淡她,試探她,莊凝啊莊凝,換一個時間我都要被此刻的你寒磣死。
卓和和沈思博也都沒有話了。
這時有輪軸聲傳來,我還在想心事,沈思博銳喊一聲:“車!”
他本能地一扯我,只來得及扯我。
腳踏車緊接著幾乎貼謝端飛馳而過,她看著我們,它遠去了,她驚愕的神情也沒有退。這份驚愕表達的是這么個意思——我都這樣了,還要拿我怎么樣?
接著她慢慢地,又開始笑,小聲說:“嚇我一跳。”
語調虛弱,自棄,對生活再也無話可說的伶仃,她就站在咫尺之外,身后是熱氣騰騰的一個煎餅鋪子。
我背后的沈思博似乎欲言又止,他氣息不平穩(wěn)。
我說:“端端,來?!?/p>
我脫開沈思博,用兩只手抱住她胳膊。
她是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3
下學期剛開學,我用積蓄,再添上獎學金,買了我人生第一部手機。
后來有人調侃這種直板機,說可以當板磚揣兜里,遇攔道的直接拍對方腦門上。但不管怎樣,這個機型在當時是挺湊合的了,起碼它還是個八和弦。
“萬一有什么不對。”沈思博把它拿過去在手里,“你就撥給我——”
“撥給你,你就不開會了?”我從一教門口的花壇上跳下來,對面看他,今天我們上午都是三四節(jié)的課,一樓和六樓。
“開會——”他撥弄我手機玩,“開石油也得過去啊?!?/p>
我想說,那你干脆不要開,我也不出去了。一轉念,算了,做人要懂事,我自己也是學生干部,時間不歸自己管的情況多了,不該強求。
“沒事的,我跟你說,都是論壇里聊了很長時間的,而且他們以為我是男的?!蔽医忉尳o他聽,“再說了,人家個個事業(yè)有成,套句術語來講,那犯罪成本高了——我還沒那么大魅力。”
“謝端呢?謝端怎么不陪你去?”
“她又不混論壇,再說她可認真了,一天自習都不肯落?!?/p>
他噼里啪啦打貪食蛇,頭也不抬。
就在此刻我想起來一件事,猛地一激動,劈手把手機奪回來,沈思博被我嚇一跳:“干嗎?”
臉紅得一塌糊涂,我答:“有隱私,剛想起來?!?/p>
他說:“呵!呵!呵!講來聽聽。”
開玩笑,要我講給他聽,我把他的號碼分組在了“家人”一欄?我不理他,原地晃晃:“我好像胖了,你說呢?”
“我要說是呢?”
“你說一個試試?”
他笑笑。這時卓和從后面過來:“嘿,沈嫂!”
難得他去年圣誕和謝端互相看不上,過后也沒見得多尷尬,見到我們該怎么樣還怎么樣。
我正要隨口答應,沈思博直起身來,語調輕描淡寫卻基本沒余地:“不要胡說八道?!?/p>
我在頃刻之間,覺得不快卷上心頭。
以前卓和這么叫我,他也會這么說,但不知為什么,不一樣。
卓和倒沒什么,估計習慣了:“我先過去,給你占個前邊的座?”
“等等,一起走?!鄙蛩疾┺D回臉對我說,“總之你自己注意?!?/p>
今天上的是寫作理論,選修,六個班的大課。
不要把法律系開的寫作課聯(lián)想到什么浪漫的東西上面去,這個課主要教大家撰寫文書、申論、通訊材料,漢字們被捆扎得好好地躺那兒,豬頭肉一樣乏味地和我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