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管了,怎么著吧?”我被她惹翻了,“我告訴你,我說不買,就不買?!?/p>
“嗬?!彼湫Γ叭思衣犇愕牟??”
謝端正在收拾衣櫥,手里拿著那件剛買的內衣,我過去直接對她說:
“把這玩意兒還給她?!?/p>
謝端看看我,不知所措的樣子。我干脆自己拿過來,扔給曾小白:“錢?!?/p>
“你說還就還,你誰啊你?”
別以為女孩子是溫和的動物,針鋒相對起來,非常厲害的,我和曾小白都是恨不得把對方咬碎的表情。
而謝端在一旁,我偶爾一瞥間,發(fā)現(xiàn)她臉上的神情很有點不同,是把嘴唇微微抿起來,眼神往里一收,狀若對她面前這一團亂和兩個潑婦的莫大隱忍——隨便你們怎么鬧,她那邊都寬容了再說。
這是我在這個小女孩面容上,頭次見著這樣成年化的線條。
鬧到最后,曾小白還是把錢還了回去,她從那一刻起就冷著一張臉,但凡寢室里誰有事問她,她就冷笑一聲:“問你們寢室長去唄!”或者,“我就一平頭百姓,我說得上話嗎?”
一直到了第二天晚上。蘇瑪問了一聲:“曾小白,你不洗澡,我洗了?”
她立刻借題發(fā)揮:“您別啊,萬一有人還沒洗呢?您這不是犯上嗎?”
我當時在寫作業(yè),聽了這話,從書桌邊站起來,走到她跟前:
“你再說一遍?!?/p>
她懶懶地修指甲,笑笑:“干嗎呀干嗎呀?我尊敬您吶,寢室長大人?!?/p>
我說:“很好。”
說完我就拿過桌上的話機,一把拔掉電話線,往地上一摔,塑料一片片飛濺開。
曾小白本能地往后一縮:“你干嗎?”
我不說話,把旁邊的柜子拉開,里頭一堆待修的雜物,都是她在宿舍推銷史上的傳奇。我不緊不慢,一件一件,在她面前摔個粉碎:
“你不是尊敬我嗎?你別躲啊,我就是給你觀賞的呢。某些垃圾,看著礙眼,消失一樣就省一點心,你說對吧?”
她臉色發(fā)青,站起來要走:“你神經(jīng)了,我不跟你計較?!?/p>
我伸手攔住她:“現(xiàn)在,別說我不給你表達意見的機會,你是愿意過安生日子呢,還是繼續(xù)這么折騰呢?隨便你,我奉陪?!?/p>
曾小白當時沒表態(tài),但從那過后,最起碼我在場時,她的確要收斂一些。
我爸說過,惡人還需惡人磨,就這么一回事。我不是東風也不是西風,不想壓倒誰,但是她這樣一而再三,就怪不得別人不肯忍讓。
但別以為我是輕松的,吵架真是特別傷神的一件事,我神經(jīng)衰弱了整個晚上。曾小白那邊翻得也厲害,半夜里我終于熬不住爬下床,到陽臺松一松筋骨,舒口氣。
十二月中的天氣已經(jīng)非常冷,我們三樓裝著鐵柵欄,把外頭晦暗不明的夜隔成一小段一小段,其中一段裝著對面男生宿舍的一個窗口,燈光全熄,我盯著它看,卻覺得心里很溫暖。
“莊凝?!?/p>
我被嚇了輕微的一小跳,轉頭看見謝端站在我后邊。
“今天的事謝謝你?!彼舶察o靜地說,“很少有人能這樣為我?!?/p>
我看著她,覺得自己活像一個彪悍的男人:“不客氣。”
“嗯,你那個男朋友,就住在對面是吧?”
“他不是。”我重申。
她露出一點點狡黠的,卻完全不討人厭的笑:“真的嗎?”
“目前還不是?!蔽沂諗啃纳?,拍拍她,“冷,進去吧?!?/p>
3
大概過了一星期,班主任把我叫去,說有人給系里寫匿名信,告我仗勢凌人,不團結同學。字里行間風霜雪雨,血淚交加。我要事先不知道,讀了此信,我也覺得,這個人物指向,至少也是個高衙內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