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真真上幼兒園開始,星期三晚上是我的一個鐵定時間:接真真、和真真共度小周末。為此,我還特意向所有的朋友宣布過:星期三是塊鐵,??碰??流血啊。
今天又是星期三,一大早醒來,我的眼皮就不停地跳。我從來不以眼皮跳啊、摔±?子啊之類的事來預(yù)測未來,但我這幾天都連續(xù)地心慌、眼跳,對著嫵媚的花只看到一堆堆顏色,對著漂亮的胸罩只看到一疊疊棉布。
我起床倒了±?洗腸的白開水,走到陽臺上à?開帷簾,將一大±?水灌入肚中,潛意識希望這些靈動的水分子控制住我全身躁亂的細(xì)胞。初秋的早晨,空氣微涼,我打了個寒噤,打了個噴嚏,唉,眼皮好像不跳了。
抱了抱睡袍,看著樓外不遠(yuǎn)處的集貿(mào)市場上人來人往,我眼前恍恍惚惚的。一會兒,司徒從人群里出來了,問我:最近陳偉光沒跟你說什么嗎?一會兒,楊軍從人群里出來了,告訴我:這幾天宋健雄就要回來了;一會兒,孟度一臉擔(dān)憂地提醒我:萬一宋健雄要帶真真走呢?萬一真真愿意跟宋健雄走呢?一會兒,韓意也來了,逼問我:怎么樣,甩開陳偉光跟胡萬富合作?
突然,遠(yuǎn)處的集貿(mào)市場上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靜靜的人流中突然出現(xiàn)了旋渦,有兩個看不清面容的人扭在了一起,一個抓住另一個的衣領(lǐng)變成旋渦的中心,急劇地旋轉(zhuǎn),逐漸波及周圍。旋渦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從中心釋放出濃濃的紅色,那紅色的血腥味一會兒就旋到了我這里。我的心緊在了一起,雖沒親眼看見血,但腦子里全是血。我的雙手不由攥緊了,大聲沖著那個方向叫喊:“別打了、別打了、有什么好打的?”一邊喊,一邊不停地拍陽臺上的欄桿。我的喊聲不能送入那旋渦的中心,卻引來了旁邊高我一層人家的一個男人。我家所在的樓和他家所在的樓成一個鈍角,彼此陽臺上的動靜都能看個大概。他一定是被我的聲音叫到陽臺上的,到了陽臺上,他看了一眼我,緊接著看了一眼我看的地方,然后回過頭來,一直盯著我??赡茉谶@個男人眼里,我這個女人太奇怪了,人家離我那么遠(yuǎn)地打架,關(guān)我什么事?好大一會兒,我才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的注視下,我平靜下來,抬頭看了他一眼,通過他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一時間我有點僵硬,不知該關(guān)注自己,還是讓他跟我一起關(guān)注那旋渦。這時,屋內(nèi)的電話響了。我跑回屋里,抓起電話,陳偉光的。
“Darling,我今兒有好多事要跟你講,晚上你有時間嗎?”
“晚上我得跟真真在一起,這是鐵定的?!蔽冶緛硐雴柺遣皇俏业囊荒??營報告有了結(jié)果的。
“鐵也好鋼也好,哪怕半夜呢,我今天必須見你,這些事我親口跟你講比別人跟你講好。明天我就要去西班牙了?!?/p>
“去西班牙?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這么突然?”
“電話里一兩句說不清楚?!?/p>
“那我下午去行嗎?”陳偉光的語氣不容我再堅持,而且陳偉光的話已??變成一陣?yán)滹L(fēng)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從我的耳朵吹進(jìn)了全身,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我的心里長出來,一定出什么事了。
下午四點鐘,我到了陳偉光的辦公室。秘書看我的臉色有點異樣:“孟小姐,Scotter去西班牙使館了,正在回來的路上,請您等會兒?!?/p>
陳偉光的辦公室早換上了許多我和陳迅拍攝的廣告宣傳照片,落地窗半à?著的紗簾后那個15寸左右金黃色有玫瑰花雕的相框里,裝著一張我拍完墨蘭花墨蝴蝶系列廣告后與陳偉光的合照。我穿著漂亮的黑色蕾絲睡衣斜靠在那張深紅天鵝絨金色曲線圖案洛可可古典風(fēng)格的貴妃榻上,陳偉光站在貴妃榻后,兩手放在貴妃榻的后背上,身體前傾著,一臉得意。??來豎放的相框,現(xiàn)在橫了下來。
看著這些照片,我的心安靜了很多,頭腦里開始過起電影,全是一年多來我同ALICE合作中的美好片斷。不過,好景不長。同樣是看這些照片,我不由得想:一年前我在這里看到的是別人的照片,半年后,我的照片取代了別人,而明天,如果陳偉光走了,這屋里會有新的人、新的照片。陳偉光的語氣不像是一般性地去西班牙,而是一種相對的永遠(yuǎn)。怪不得司徒問我:“最近,陳偉光沒跟你說什么嗎?”一定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