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么一喊，與他交好而討厭金氏的人紛紛拍起掌來起哄。金逸沉默片刻，竟也帶頭慢慢拍起了手掌。左虎的臉一沉，手拍得更響，斜望金逸不乏挑戰(zhàn)之意。金逸不動聲色，招手把秋瑩碧喊過來，吩咐了一句什么。

秋瑩碧見若筠選的是位沒來頭的人物，吃驚的神情一掠而過。她始終注意著金逸的反應(yīng)，聽到金逸的吩咐，微蹙的眉頭很快舒展，向身邊的蓮夫人等人遞了個眼色。左虎詫異地看著他們的行動，另一邊江留醉由兩位少女陪伴走上樓去。

若筠消失在欄桿后，進(jìn)了一間彩燈高掛的房中。

不多時，金逸等人身邊另有十來位姿容秀麗的少女作陪，左虎見他拿得起放得下，不由恨恨地一聲冷笑，揚手去叫秋瑩碧。

江留醉進(jìn)屋時，若筠正坐在鏡臺前，靜靜地望著鏡中的容顏。他開門見山道：“你居然會選我?！?/p>

“我是有很多話想說，可我不知道，你……”她轉(zhuǎn)身凝視他，眼中盡是迷惘，“你能幫我么？”

此時與她面對面，江留醉更覺她就是藍(lán)颯兒無疑，當(dāng)下語氣冷了許多，：“我有什么本事幫你？倒是要請你幫忙才是?！?/p>

“客官說笑了?！比趔薮瓜卵郏舴墙糇碚J(rèn)定她是藍(lán)颯兒，任誰也抵不住那纖纖弱質(zhì)的落寞風(fēng)情。無依，無助，有如風(fēng)雨飄搖中孤零的花，在幽暗的角落自生自滅。

江留醉心跳不已，不得不移開目光。

她默然半天，突然又道：“你覺得，我……美嗎？”她說話時，縱彩筆千支，也描不盡那婉轉(zhuǎn)柔媚。江留醉不意她會這樣說，一時愣了，又無法說謊，只得說道：“你像朵清蓮，出污泥而不染?！?/p>

蓮花又名水芙蓉，無論是剛才所寫的詩句，還是此刻說的話，他均暗指若筠就是芙蓉。他這樣說心中也在遺憾，若她不是芙蓉該多好。若筠仰臉看他，心情好些了似的，臉上洋溢著光芒，：“你真會說話?！彼坪鯖]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奇怪的是，你怎會淪落風(fēng)塵？”如果她是藍(lán)颯兒，而藍(lán)颯兒又真是芙蓉，沒理由以花魁的身份出現(xiàn)。芙蓉神出鬼沒，不必以如此身份掩護，一旦傳揚出去反而丟了臉面。

若筠聽了他的話，像回憶起什么可怖的事，用兩手按住頭，使勁地?fù)u了搖，痛苦地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記不得了?！?/p>

“怎么會？”說完話，江留醉自覺語聲太柔和，有幾分做戲的意味。

若筠凄然一笑，眼中仍是一股說不出的迷茫，卻更顯迷人。她嘆道：“秋老板告訴我，進(jìn)十分樓的花魁要喝一碗名叫‘忘前塵’的湯。無論你是誰都須忘記過去，忘記一切來歷。我本來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父母是誰，都不記得了?！?/p>

江留醉目瞪口呆，若果然如此，即使她是藍(lán)颯兒也無法記起往事。很快他又半信半疑，這一切會是真的？芙蓉或者說是藍(lán)颯兒會被誰作弄，迷失本來而不自知？或者這個若筠，根本是個長得像她的人？

“秋老板知道你的身世么？”

“我問過她，她說她把我買進(jìn)后，就立即讓我喝了湯，她也不知道。”她嘆了口氣，臉上的悲戚之色稍減，“你剛才問我為什么會挑你，只因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他們看我的樣子……”她的語聲低下去，停了停，“可你不同。我說不出原因，好像在哪里見過你，總之，你看上去是個好人?！?/p>

江留醉心底飄飄然，無論是誰被人夸獎總是開心，何況這話又出自美女之口。但若筠的一句“好像在哪里見過你”，讓他疑神疑鬼，不覺問道：“那種湯真能讓人什么都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