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憔低下頭,沉默了。她不小心把食物的油濺在了衣服上。她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二]
你走在我左手邊前面二十公分的位置,微微揚起臉。那個寒冷的傍晚,我以為我們見證了一個盛大無比的開場。我只是找了一個理由去想念你而已。只不過,我已經(jīng)從你的影子里出走了。
那么多的事,好像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只是突然揭開一點點的線索,就會噴涌而出。仍舊那般鮮活。
斯憔站在衛(wèi)生間,用水沖洗手指,水那么冷,讓她瞬間有些清醒。她看著鏡子里面的臉,然后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掉眼角滲出來的眼淚。她恍惚看到那時候,坐在對面的林家明拿著筷子大叫好餓好餓,還有左南推開門走進(jìn)來為自己的遲到說抱歉。那一天晚上林家明宣布說他要去西雅圖了。那一天晚上所有的人都靜默著不說話了。
左南,左南。那天在這里一起吃飯吵鬧的,有斯憔,左南,林家明,還有,顏悅。是的,那天在這里的,有四個人。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竟然是一直刻意地忽略了顏悅。
顏悅是斯憔大學(xué)四年的閨蜜,很好很好的朋友。大學(xué)里那么的長時間,所有人都把斯憔認(rèn)作左南的女友,每天跟在他們身邊的林家明,也總是開玩笑。斯憔是喜歡左南的。她和左南經(jīng)常一起吃飯看書逛書店爭論電影音樂,一起去看音樂節(jié)的大狂歡。但是那時候斯憔總是很忐忑,左南從沒有牽過斯憔的手。斯憔心里不安的時候,總是問顏悅。斯憔見過顏悅身邊出現(xiàn)過一些男生,斯憔覺得顏悅肯定是比自己要懂得。
斯憔只是記得某一天的晚上,也是很冷的天氣,斯憔說她要去剪發(fā),左南就陪著她去。兩人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晚上的時候,氣溫下降得很快,他們走在那條安靜的街道上,聽著從對街傳來的渺渺的車輛人聲。
斯憔看著左手邊揚起頭走路的左南,他走在斯憔左手邊前面二十公分的位置,微微揚起臉。那條直直的馬路上,路燈就突然亮起來,一盞一盞,從遠(yuǎn)處依次亮起來,整條街就那么瞬間燈火閃亮。斯憔驚訝得不禁叫出了聲。左南也停下來,兩個人看著那條明亮的路,站著就沒有說話,嘴里呼出的白霧,在空氣里消散不見。左南轉(zhuǎn)過頭來對斯憔說,你冷不冷?
斯憔想她把手插進(jìn)左南外套口袋的時候,就開始相信別人說的那些句子了。她覺得那個傍晚真的像一個盛會。她想她和左南是在一起的。
畢業(yè)后的顏悅自己租了一間公寓,她自己開了一間店面,專門賣畫,賣自己畫的畫。剛剛畢業(yè)的時候,斯憔居無定所,顏悅就讓斯憔和她一起住。兩個人晚上總是坐在陽臺瞎扯。顏悅喜歡抽著煙,站在窗臺邊吹著大風(fēng)。
每次斯憔對顏悅說起左南,顏悅就看著斯憔,瞇著眼睛,一臉不屑的表情。顏悅說左南不錯,值得。那時候顏悅的頭發(fā)被窗外的風(fēng)揚起來,遮住了她的半張臉。斯憔看著顏悅,覺得她真好看。特別是挑起的眉角,別有一番難得的美。
左南窘迫的時候,斯憔就把左南的畫搬過來放在顏悅的店面里,對顏悅死皮賴臉地糾纏,說請多多關(guān)照。顏悅瞥一眼左南的畫,沒有表情。斯憔知道顏悅雖然不說什么,但是心里是答應(yīng)了的。
林家明在九千公里外的那一端,和斯憔說那個城市里發(fā)生的事情。斯憔就對林家明諄諄教誨,都是簡單的句子,斯憔說林家明先生,照顧好自己。林家明就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