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那場奪命的迷霧,居然散得干干凈凈。
蕭錯依然緊緊地抱著虎爾赤,他只想抱著虎爾赤陪著格格。他生怕有車,或者有人,來打擾他??墒牵@條偏僻的公路上,卻偏偏有車,又有人來了。
那個人,從車上下來,慢慢地走到蕭錯面前。蕭錯沒有看見她的人,只看見了她的腳。一雙纖巧沉穩(wěn)的腳,穿著雙柔軟的黑皮靴,再往上看,兩條細腿、腰身、胸腹和她衣服顏色形成一條黑線。顯然,這是一個女人,是認識他的女人,并且是知道發(fā)生過什么事的女人。
她不但看到了他的疼痛,甚至也感到他內心深處那種無可奈何的悲傷,她忍不住抬起手,輕撫著自己的臉。她的指尖輕撫到眼瞼,才發(fā)現,自己的眼睛濕了。
她在嘆息,嘆息著彎下腿。她帶著熟悉的氣息俯向他。他聽見了她的嘆息,他感到一雙溫暖的手朝他伸來,輕輕抹掉他臉上的淚水。這里,曾經有過她的愛情,她回想著,他臉上她熟悉的種種神情。突然發(fā)現,原來,自己從不曾遺忘。
她只輕輕喊了聲“蕭錯”,她聲音很好聽,態(tài)度很優(yōu)雅,舉止也很淡定,她就是狄清。如果,格格真的是蕭錯的親妹妹,那么,今天的新娘一定會是狄清。
蕭錯站起來,看著狄清,他沒有說話。十秒鐘后,他把頭埋到她的懷里。她伸出手,慢慢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她一聲不吭地維持著這個姿勢,然后,她聽到蕭錯在她懷里哽咽了一句:“……格格走了……”
“我知道了,跟我走吧!”狄清摸著蕭錯的頭低語著,她依舊那么寬容地對他,此時,她什么都不說了,只顧著給他擦眼淚。
“對不起……狄清,我哪都不去,我就在這陪著格格……”
“走吧,那個肇事司機去自首了。”
“你怎么知道?”
“我剛從交警大隊過來……何叔打你手機一直沒打通……我那輛奔馳車,被他給扣下了……”
“天殺的畜生!”聽到有人自首,蕭錯剛才還似倦斂羽翼鳥,一時間便堪比一頭上古猛犸象,他在馬路上來回兜起圈子,好不容易摸到半截樹棍,看了看,覺得分量不夠,扔了。他又找到一塊石頭,掂量了幾下,抱在懷里。這一舉止,不能說蕭錯大腦有問題,只能說他對現狀已經是束手無措。
狄清怕出事,拼了半天命,才算奪下蕭錯手里的石頭,連推帶拽把他硬弄到車子跟前。蕭錯回頭,見虎爾赤依然端坐在格格出事的地上,用前爪子撓著地面,不斷發(fā)出嗚咽。他眼里一陣酸疼,忍不住喊一聲:“虎爾赤。”
虎爾赤只抬眼看了看蕭錯,沒起身,反而趴在了地上。蕭錯知道,它想陪格格,也沒勉強它跟著走。
一路無話,車很快就停在交警大隊的門口。蕭錯沖進交警大隊,他剛推開交通事故科的門,就看到墻根蹲著一個雙手抱頭的主兒,蕭錯用后腦想也知道,此人就是那個剛出爐的畜生。蕭錯不由分說,拎起那人的衣領子,以抽軍刀的速度,朝那人的臉上放上一拳。
那人“哎喲”一聲,倒在地上,朝天擺了一個人仰馬翻的架勢。就在蕭錯張牙舞爪,想上去撕他的時候,何敬業(yè)突然撲上來,一把反擒住他的胳膊,這回他架住他了,因為蕭錯已經兩天兩夜沒吃沒睡,體力減少一半,也是在情理當中。
“人是我撞死的……我自首,我認罪……但我沒有肇事逃逸,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撞了人,我只感覺車子猛地一顛……我真的沒有逃,我冤枉啊……我是確實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