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錯一直走到巷口,也沒找到那女人的蹤跡。他沒有再回車里,只是站在麗人婚慶公司門口,點了根煙抽,靠在墻上,慢慢吸著。
一根煙后,只見一人抱著個大盒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趕到蕭錯面前,這就是麗人婚慶公司的許德志。因為長有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許胡子。許胡子一見到蕭錯,就覺得是財神爺門前站,蓬蓽生輝,忙不迭地、樂呵呵地喊了一聲:“哥們,久等了……”
許胡子之所以稱蕭錯是哥們,是因為他父親是蕭錯的小學(xué)老師。蕭錯考上大學(xué)去他家報喜時,趕上許家翻修房子,許胡子喊蕭錯幫忙抬出一個早就用“變了形”的柜子,說太占地方,等有空把它劈開,當(dāng)柴火燒。
當(dāng)時那柜子,確實是“變形”,上寬下窄。蕭錯仔細看過,柜門對開,中設(shè)立柱,白銅活件完好,泛出幽幽的銀光,應(yīng)該是被手摩挲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整個柜子古樸精美,品相完好,仔細再看,蕭錯便斷出這是大明朝最經(jīng)典的黃花梨面條柜。
面條柜的這種“變形”,是利用物理重心偏里的原理,因為重心偏里,打開柜門后,在沒有任何動力的情況下,柜門會慢慢自動關(guān)上,十分神奇。用蕭錯的話說:值老錢了。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蕭錯在觀察柜子里的時候,還在那柜子最低層,翻出一破罐子,罐子里還藏著一只元代青花魚藻紋蒜頭瓶,能值多少錢就甭提了。擱現(xiàn)在,能讓那爺倆兒天天用錢打水漂,糟踐個百十年的。不過,當(dāng)時許家還很窮,許胡子學(xué)攝影,買得起相機,卻時常玩不起膠卷。不得已才托蕭錯幫忙,賣掉面條柜和蒜頭瓶,作為發(fā)跡的資本。
這些年,許胡子投資了幾處房地產(chǎn),收益不錯,置辦的幾家婚慶公司,也都很興隆。財源滾滾來了以后,許家父子動了想當(dāng)個古玩商的念頭,一門心思想追回那兩件寶貝。前些日子,蕭錯幫他們追回了那個面條柜,但那只元代青花魚藻紋蒜頭瓶,至今下落不明。從此給許胡子一個熱瓷好古的毛病??梢赃@么說,許胡子喝茶盯著杯子斷代,吃飯看著碗盤發(fā)呆,出門踩到一塊破銅爛鐵,也要拾起來仔細端詳,生怕放過一次點石成金、芝麻開門的機會。
許胡子一邊招呼蕭錯進門,一邊埋怨大霧,說公司職員全被大霧給攔路上了,一時半會兒的也過不來。許胡子請蕭錯先到他辦公室里坐會兒,他好順便學(xué)點眼力活。許胡子說完便打開盒子,亮出一個青花高足杯來。
蕭錯嘴里“嗯”了一聲,瞥眼看了看許胡子懷里的高足杯,說:“胡子,瞧你這杯子的品相,一定花了你不少銀子吧?”
許胡子聽著蕭錯的話,心里不禁犯起嘀咕來。他知道,蕭錯從不玩虛,也從不說沒譜的話。如果這杯子是到代的一眼貨,蕭錯一般都會這么說:瞧你這杯子的身份,一定值不少銀子吧,而不是:瞧你這杯子的品相,一定花了你不少銀子。但是,如果這杯子是仿品的話,那蕭錯肯定會直接說:瞧你手里的破爛,一定糟蹋了你不少銀子吧。
許胡子反正都覺得蕭錯話里有話,便趴在蕭錯的耳朵邊,強調(diào)一下,說:“這寶貝看老,是我才從鬼街口里淘出來的,都說我撿的是個大漏兒。你瞧,青花,元代的。你再看,是龍紋的,這是帝王之相,升職空間比宇宙還大,往狄中秋那拍賣行里一送,少說也得拍它個百八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