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品咬著唇,用低到近乎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我不要再被踢出來,再做可有可無誰都能代替的螺絲釘,在這個領(lǐng)域,只有變成irreplaceable的人,才能真正立足?!?/p>
“回T大也可以啊,”錢海寧以為呂品是為中途被天文臺踢出來抑郁,“現(xiàn)在系里的第一副主任也是周老師帶出來的,你要是肯回來,周老師肯定會安排好你的。”
呂品不知怎樣解釋才能讓錢海寧明白自己的想法——不過他明不明白又有什么要緊呢?她一遍又一遍地把下唇從紅咬到白,又從白咬到紅,“不一樣的?!?/p>
錢海寧茫然不解,思前想后又祭出一招:“那……我還沒畢業(yè)呢,以后會去哪里也說不定,你這里不會一次面試失敗,終身永不錄用吧?”
呂品嗤的笑出聲來:“錢海寧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你說到我明白呀,”錢海寧委屈不已,心道我又沒有讓你現(xiàn)在就決定如何如何,你怎么就非得現(xiàn)在一棒子打死我?冥王星被踢出九大行星還研究再研究開了好多次會呢,怎么到了你這里,連讓我明戀一把的機會都沒有呢?
呂品無奈默嘆,聲音微微軟下來:“錢海寧,你以為兩個人在一起,決定性因素是什么?”
“感情咯?!?/p>
“不是,是合適,家庭、性格,以及……將來要走的路,很多很多因素。感情不是無所不能的,如果彼此要走的路不同,那么再堅固的感情,也只會變成彼此的窠臼……”
她聲音越來越低,不知是解釋給錢海寧聽,還是在說服自己。
錢海寧聽得懵懵懂懂,從認識呂品到現(xiàn)在,她永遠以一個成熟理智的形象屹立在自己面前。對,是屹立,他不明白,為什么還未到熱情干涸的年紀,為什么明明很柔軟的心腸,偏能永遠說出這么冷靜而無情的字眼。仿佛人世間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如宇宙天體那般各行其道,互不相干,恒定久遠。
錢海寧并未難過,只是有些空落落的。
博物館的琉璃瓦上又映進一束色彩斑斕的光,涂在光潔圓潤的石膏枕上,似玉非玉,柔光流轉(zhuǎn)。初看過去仿佛是晶瑩剔透、一望見底的,近近細看過來,似乎又是另一番光景,朦朦朧朧,無法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