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見初顏 原來，有些過去，一直還沒有過去。在他心里，她是 沒有年齡的，永遠(yuǎn)也不會老，永遠(yuǎn)都是當(dāng)年的模樣。

Cheng Qi002 承泣 1． 那一片青磚黛瓦的舊宅子，面對一汪大湖，側(cè)著山，掩映在一片綿綿密密 的槐樹蔭中。清繪家住巷口的那一間，寬大的門楣，樹葉間投下星星點(diǎn)點(diǎn) 的碎光，像是夢里才有的房子。

臨街那間破舊的廳堂，被改作水果店，擺滿一層一層綠色的塑料筐，盛著 蘋果、草莓、楊桃、鮮橙、芒果，還有檸檬。正對門的墻壁上釘著一塊小 黑板，上面寫著鮮果的時(shí)價(jià)，有時(shí)候，也會亂七八糟地寫一些爸爸教阿咪 做的習(xí)題。

明明才是五月末，天氣卻突然變得炎熱，綠色的西瓜從店鋪一直擺到了街 上，看起來很壯觀，可是生意卻不見好，總是稀稀落落，偶爾有人來。

媽媽站在狹小的店鋪中間熨白色的酒店浴巾，她很用力，動作很迅速，不 停地重復(fù)，桌子發(fā)出嘎嘎的聲響。旁邊高低錯(cuò)落地?cái)[滿盛著床單浴巾的洗 衣籃，已經(jīng)熨好的，沒有熨好的，堆得如同山一樣。

因?yàn)樗晟饫淝?，入不敷出，媽媽便幫隔壁生意火暴的洗衣店熨衣?和床單。真的很氣人，同一條街的街坊，同一條街的店鋪，卻旱的旱死、 澇的澇死。

前幾天，張家阿婆過來告訴清繪媽媽，說是有一個(gè)附近打工的鄉(xiāng)下佬，拖 著一只大木頭箱子，挨家問詢有沒有房屋出租。

張家阿婆是這一條街有名的包租婆，聽說其夫家祖上是鹽商巨賈，守著一 片祖產(chǎn)，前后六進(jìn)，大大小小二十多間房。

清繪家的房子，曾經(jīng)只是張家的下人房。

媽媽本來已經(jīng)回拒的，家里實(shí)在擁擠，又騰出一間來做店鋪。

可是爸爸知道后，又去找到張家阿婆，他想把清繪現(xiàn)在住的那間屋 空出來租出去，清繪則搬到樓下跟妹妹住。

這讓清繪很不舍，她很喜歡那個(gè)房間。有一扇朝北的窗，正對著瘦西湖。

她常常騎坐在窗臺上，看遠(yuǎn)處湖心的離亭、荷池、柳堤。

就連窗簾，也是她剛剛用夜光的玻璃紙折出的星星簾。清繪撅起嘴巴，向 爸爸抗議：“阿咪床太小了，我們是不是只能面對面背靠背立著睡？”爸爸 也有苦衷，他下崗兩年了，又一直找不到新工作，而家里的水果店又半死 不活。他嬉皮笑臉地逗清繪：“體諒爸爸啦，等爸爸找到新工作了，就把 房子收回來?！鼻謇L不說話，站在墻角，右腳踩著左腳。她每次心情壞的 時(shí)候 便會這樣，好像要把所有的不開心都算在那只左腳頭上。媽媽停下手里的 活，嘆息：“清繪乖，快去樓上收拾一下?！鼻謇L氣呼呼，踢踢踏踏跑上樓， 年久失修的舊樓被她憤怒的腳 步踩得快要塌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