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世達賴情歌:13

六世達賴情歌 作者:(清)倉央嘉措


13

寫成的黑色字跡

已被水和“雨”滴消滅;

未曾寫出的心跡,

雖要拭去也無從。

總有一些什么,未曾宣之于口。

現(xiàn)代人大聲呼吁:愛要說出口。鋼筋水泥筑就的繁華都會里,高樓、地鐵,車水馬龍,高跟鞋踏著銀光雪亮的臺階,四方華裳麗影,步履匆匆,說不清誰是誰的過客。愛情明明是奢侈品,有時又淪為地攤貨,肆意擁抱親吻的男女,酒吧里的旖旎,流行歌曲的唱應,還有合則來不合則去的一夜情理念,一個明晃晃不缺愛的世界。不過,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你倏地眨下眼,原來空蕩蕩白茫茫,好即是了,了即是好。

還是愛古人的優(yōu)雅含蓄。“憶梅下西洲”,明明戀的是人,卻偏指著一樹梅花念叨,目光隨著水流轉(zhuǎn)折起伏,脈脈有語。從遠古而來,我們的詩歌辭典里從不乏深情的積累:《上邪》激烈流蕩,那以天地山川河岳作挾的盟誓,令人心魂皆動,只過于直白,故而古人總嫌樂府詩粗俚難登大雅之堂;“剪不斷,理還亂”,將家國離亂托之于情,譬若楚辭中的香草美人,愛情白白地擔了回虛名;溫庭筠說“過盡千帆皆不是”,猶若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一種云散高唐的悵婉,終于幾達古詩含蓄的極致??蛇€是不夠,私心以為,古詩中最契合倉央嘉措這節(jié)情歌意境的,還是李義山的那句“碧海青天夜夜心”。

愛情已然成為過去式,情語已被無情拭去,他仍未有“過盡千帆”的灰心,也不奢望驀然回首時,她還在燈火闌珊處。是的,還有太多話,沒能來得及說出口??捎衷趺礃幽兀繍矍榭梢允莾蓚€人、三個人、四個人乃至更多人演繹的一出戲,也可以只是一個人的散文雜記。

你不再愛我,然而,你亦無法阻止我繼續(xù)愛你。情已逝,心猶存。抹不去的心跡,何必強行掏??!我不會用我的愛來叨擾你。碧海青天,玉兔桂樹,我獨對寂寞,獨飲瓊露,甚至不會召流云來作伴,屬于我一人的心事,夜夜空靈,夜夜沉醉迷離,無需讓世人知曉,不必你來撫慰。我自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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