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崔鶯鶯和小四川在一起比較,并不是想介紹什么情場兵法,只想闡述一種現(xiàn)實,被美好的抒情的幻夢遮蔽的現(xiàn)實,我還是要重申,我相信世間有無猜忌的愛情,但是,我同樣相信,更多的人,更愛自己。
像元稹這樣的薄情男人,也許是男人中的下限,做法也比較極品,一般人都比他好一些,沒那么不負責任,比如《井底引銀瓶》里的男主角。
出自于元稹好友白居易筆下的敘事詩《井底引銀瓶》,說的倒是個實打?qū)嵉乃奖脊适拢桥⒃羞^美好的少女時光:
嬋娟兩鬢秋蟬翼,宛轉(zhuǎn)雙蛾遠山色。
笑隨戲伴后園中,此時與君未相識。
但是她遇見了他,一見楊過終身誤,四目相對是一個起點,之后便是一條漫漫不歸路:
妾弄青梅憑短墻,君騎白馬傍垂楊。
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知君斷腸共君語,君指南山松柏樹。
感君松柏化為心,暗合雙鬟逐君去。
故事到這里,如一個美麗童話,但童話的結(jié)局不是“從此王子與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是“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頻有言。聘則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p>
男人家的“大人”為何容不下這個女孩子?因為她破壞了秩序,形成隱隱的威脅:她的私奔,會不會是第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禮崩樂壞的開始?
更不幸的是,她深愛的男人,也是秩序的受益者,當初的歡好與海誓山盟早已經(jīng)渺遠,現(xiàn)在,他用主流的目光看著她,是否也覺得她過于輕率?她曾為他背叛與社會的契約,焉知不會為了另一場不期而遇的激情破壞與他的契約?就算她沒有這個機會,她所形成的榜樣效應,無形中也會污染他周邊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他是個好人,說不出“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元稹語)這種沒心肝的話,但也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韙,給她一個名分,這個女子因此被推到孤立無援的地步:“終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門無去處?!?/p>
“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白居易借此告誡那些癡情的小女子“勿要將身輕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