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筱接著說:"今后誰找男人,都得我們集體同意,全體通過了才行!"
安氐說:"這個太嚴(yán)格了吧?"
茹蕓笑了:"你這么急做啥子,到時我就是不同意,看你啷個整!"
"你敢,老子劈了你。"
肖筱說:"還有,假如找不到男人呢,我們就共同生活,一起終老。"
安氐說:"這個建議要得。不過,一個人老死,多沒勁,這樣吧,我和肖筱成一雙,茹蕓就做我們的幺兒,要得不?"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爭著當(dāng)男人。
安氐問肖筱:"你的條件那么好,怎么沒耍朋友?"
肖筱被安氐的問話噎住了,這刺痛了她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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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筱的父母是唐山人,但她不知道父親長得啥樣兒。
1976年7月28日,是她父母剛剛結(jié)婚后的第4天,他們本來已經(jīng)計劃好利用婚假的剩余幾天去北戴河、秦皇島好好玩一玩,兩張火車票已經(jīng)買好,就放在床頭柜上。這個建議是她媽媽芙茸提出來的,就在災(zāi)難降臨的前一天。
她對他說,我在唐山生活了25年,還沒有邁出過唐山市的大門,我想去北戴河,可以嗎?他輕輕地?fù)崮α怂念^,笑吟吟,為什么不可以呢,今后只要我們能掙到錢,我每年都和你到外地玩一次,讓你走遍全國。她滿意地笑了,今年我們兩個人,以后就是我們3個了。他聽了她的話,眼里閃著希望的光芒,輕輕挽著她的手臂,在屋里轉(zhuǎn)了幾圈。
吃過晚飯,他們在一起準(zhǔn)備好了行囊,就甜甜地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不知睡到什么時候,她做了個夢,夢中他倆穿著鮮艷的泳衣,攜手奔向藍(lán)藍(lán)的大海,在清涼的海水里上下起伏,隨波逐浪。忽然間,一陣大浪向他們壓來,并且伴隨著震天動地的吼聲……當(dāng)她掙扎著睜開眼時,周圍漆黑一片,仿佛整個天空都坍塌下來一般。這時芙茸聽到了一個痛苦的呻吟聲,是他的,就在耳邊。恐懼一下子襲遍了她的全身。她聽到了他扭曲的聲音,我……被……壓住……了。她幾乎帶著哭腔不知是問他還是問自己:這是怎么了?房子塌了嗎?難道是地震了嗎?
她說對了,是地震,一場災(zāi)難性的地震發(fā)生了。
她想坐起來,想弄清怎么了,可她剛剛一抬頭就重重地撞在了上面堅硬的水泥板上,差點暈過去。她只好用手在他身上一直摸過去。在水泥板和他身體相交的地方,她摸到了粘粘的、摻雜著碎沙石顆粒的液體。血!從他身體里浸出的濃濃的熱血。她哭了,幾乎是嚎啕大哭。
她緊張地問:疼嗎?他說不疼。然后他用另一只沒有壓傷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她顫抖的手,關(guān)切地詢問:有沒有……東西……壓在你……身上?她活動了一下身體,"沒有。""那就不要哭了,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必與天斗與地斗,現(xiàn)在正是天地考驗我的時候,我一定能戰(zhàn)勝它們!"她緊緊地貼在他身邊,鼻子酸酸的,"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說笑話。"他們仰臉躺在床上,用兩個人的3只手臂一起推身上那塊水泥板,試圖把它推開。然而失敗了,水泥板像焊在那里一樣,紋絲不動,只有幾粒沙塵嘩嘩落下來。他鼓勵她,"別怕,過一陣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只要在你身邊,我什么都不怕。"枕頭下的手表"嗒、嗒"地回響在狹小的空間里……
她用手向另一側(cè)摸去,幻想能摸到一絲光明,摸到一線生的希望。水泥板,還是水泥板,磚塊……她幾近絕望,生命的支柱一瞬間像房屋一樣坍塌了。
真的不甘心走向死亡啊,我們剛剛結(jié)婚還不足4天吶,蜜月還沒有度完,我還沒有生過孩子,女人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今后的路還應(yīng)該很長,對,還有北戴河、秦皇島,還有那兩張車票,就放在床頭柜上。車票,使她產(chǎn)生了新的動力和勇氣,于是繼續(xù)摸索。床頭柜--車票,她真的觸摸到了一張硬紙板,真的是車票!她欣喜萬分地把車票攥在手里,激動地?fù)u著他的肩膀,"我找到了車票!"他也很高興,"兩張,車票?"她心頭一沉,"一張。""可另一張呢?""另一張車票被水泥板牢牢地壓住了,只露出極度小的一角,我試圖把它拉出來,卻幾次都未如愿。"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不要緊,我們可以……再買一張……"沉重的水泥板,一端壓在他身上,一端壓在床頭柜的車票上,兩個支點子為她留下賴以生存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