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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節(jié):毛竹林里暗藏殺機(6)

迷徒 作者:何曉


"砰砰!"李涵章覺得自己剛剛閉上眼睛,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他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一直放在右手邊的那支勃朗寧,翻身坐了起來!

"哥子,五更了。"店小二聽到動靜,在門外喊。李涵章這才想起,昨晚他吩咐過那個叫李轉(zhuǎn)運的店小二,五更時來喊他起床,他要早些趕路。

李涵章在客房里把那三把槍分別藏好,收拾了一下,背上背篼,拉開房門--就在拉開房門的那一瞬間,他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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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盞氣死風(fēng)燈籠的照耀下,李涵章看到至少有二十條漢子分兩邊站在屋門外,中間站著的一位六十歲上下的老漢,穿一件真絲棉袍,帶一頂狐皮帽子,面相黑里透紅,寡瘦寡瘦的一張倒掛葫蘆臉;眼睛不大,卻像是獨養(yǎng)著一條蝌蚪的魚缸,一左一右地掛在額頭下面;嘴唇上留著左右兩撇八字胡,又濃又長還彎著鉤兒,像是專門在等那對魚缸里的蝌蚪。

李涵章立即斷定,這個倒掛葫蘆臉,無疑就是他們的頭領(lǐng),也就是客棧老板娘傍的春爺。見春爺一邊用賊亮的眼睛死盯著自己,一邊慢悠悠地抹著兩撇胡子,絲毫沒有先開口的意思,李涵章不得不用袍哥人家的切口跟他們套近乎:"喲呵,各位早啊。想必這位就是這龍泉驛的舵把子春爺?小弟也是'海了的'(黑話:具有袍哥身份),今天闖了春爺?shù)?碼頭'(黑話:地盤),因急著趕腳,沒顧得上去拜春爺?shù)奶每?,還勞春爺帶這么多人'扎口子'(黑話:警戒守衛(wèi)),實在擔(dān)當(dāng)不起。兄弟不過是一個'討口子'(黑話:乞丐),竟勞春爺親自駕臨,敢問有啥吩咐?"

倒掛葫蘆臉聽了李涵章的這番話,吃了一驚。不僅僅是他吃了一驚,一旁的二十幾個漢子也頓時慌亂起來,直到倒掛葫蘆臉扭過頭去瞪了他們一眼,這才安靜下來。

"兄弟好眼力。既然認出我來了,那就屋里說話,屋里說話。"倒掛葫蘆臉這番話,不僅承認了自己是龍泉驛哥老會的舵把子,還緩和了當(dāng)場的氣氛。李涵章也沒再客套,轉(zhuǎn)身進了房間。

隨李涵章進屋的,除了春爺,還有兩個又高又壯的漢子,一左一右地跟在春爺身邊。

進了屋之后坐下來,還沒有說一句話,春爺就揮了一下手。一眨眼的工夫,剛才喊門的店小二就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把一壇子老酒、四盤菜、兩只粗瓷碗、兩雙筷子放到了桌子上。

"兄弟一開金口,我就曉得兄弟不是'空子'(黑話:非本幫中人),更不是'生毛子'(黑話:不懂袍哥規(guī)矩的人)。既然我們都是燒過'三把半香'(黑話:袍哥組織的幫規(guī)、準(zhǔn)則的代詞)的人,那就是自家人兄弟。哥子得知兄弟要起早趕路,特地來為兄弟送行。"把一切吃食都安頓好了,春爺抹了抹他那兩撇八字胡,把兩只碗斟滿酒,這才開口說話,"兄弟急著趕路,一定有要緊事,哥子來得不是時候,委屈哥子了。"

李涵章搞不明白春爺為什么以袍哥人家如此隆重的禮儀接待他,只好跟春爺繞圈子:"兄弟不過是一個'討口子',勞舵把子您抬舉,實在擔(dān)當(dāng)不起。"

"兄弟,哥子我可是誠心待客。袍哥人家講的是結(jié)仁結(jié)義,不結(jié)怨結(jié)仇。兄弟,哥子只問你一句話:有一出手就給小二一塊現(xiàn)洋的'討口子'嗎?兄弟要是再跟哥子'涮壇子'(黑話:開玩笑),就等于堵兄弟的'瓢兒'(黑話:嘴巴)。"春爺一聽李涵章還在跟他打馬虎眼兒,有點兒不高興了,話里帶出了一股子要挾的味道。

李涵章想,如果他們要存心害自己,這大長一夜,什么活兒不都能做完了?看起來春爺這幫人暫時對自己還沒有惡意。哥老會各堂口舵把子的能耐有多大,李涵章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因此,也就索性不再兜圈子了,豪氣地說:"天下袍哥是一家,既然春爺這么看得起兄弟,兄弟也就實話實說了。我這次出門,是'避豪'(黑話:袍哥犯案外逃)的,要去云南。路過春爺?shù)?碼頭',還望多多照應(yīng)。"

"哈哈哈哈……這下子就對頭了嘛。不管是因為國民黨'避豪',還是因為共產(chǎn)黨'避豪',終歸都是袍哥人家自己人的事兒。說實話,我一看兄弟的氣度就知道,不管你'姓共'還是'姓蔣',肯定是吃官飯的袍哥。不像前兩天來的那個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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