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跑在前頭，一聽喊自己，又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杰哥，咋了？”

鄭杰說：“蘇哥叫槍子撈著了，咱仨扛著他跑?！闭f著三個人就要扛蘇超。

蘇超擺手，說：“別，要這樣，咱幾個一個也甭想跑掉，非死一堆不行！你們快跑，不用管我，我有槍，我來殿后?！?/p>

鄭杰說：“那哪兒行??？要那樣，我們不成了見死不救了嗎？我以前能救你，我現(xiàn)在還得救你！”

蘇超的淚刷地一下就下來了，握了鄭杰的手說：“鄭杰，我的好兄弟，上次都是為了救我，才惹得小鬼子屠村，死了那么多的鄉(xiāng)親，連大娘都被小鬼子打死了，我心里有愧啊，我的命有那么金貴嗎？因?yàn)榫任乙幻?，那么多人搭進(jìn)去了，我再不為他們報仇，我還是人嗎？我活著心里也不安省，聽我的，兄弟，你帶大家快跑，你們真跑掉了，我就是死，心里也高興了！”

鄭杰還想再說什么，蘇超說：“走吧，要不這么多人就死一堆了?！?/p>

鄭杰咳了一聲，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腳，一揮手：“走?！睅е蠡锱芰?。身后就響起了噼里啪啦的槍聲。

跑了一會兒，后邊的槍聲突然沒了，夜又恢復(fù)了原有的平靜。鄭杰一抬手，大伙又停了，眼前是一個三岔口，通向不同的村莊。

鄭杰說：“到這兒，大家都認(rèn)路了吧？”眾人點(diǎn)頭。

鄭杰說：“既然這樣，咱們就分開吧，各回各家，分手吧，都保重。”眾人逃命心切，一溜煙，轉(zhuǎn)眼間就跑不見了。

二慶問鄭杰：“杰哥，咱仨咋弄??？還跑嗎？”

鄭杰說：“你跟鐵柱兩個先回去，我去看看蘇哥！”

鐵柱說：“要去咱仨一塊兒回去，叫你一個人去，俺倆先躥了，算什么?。俊?/p>

鄭杰說：“別給我講價，都去了反而不好，這里地形我熟，聽我的，你倆趕緊下山，天亮的時候，咱們在村東頭的打麥場碰頭。”

二慶看鐵柱，鐵柱看鄭杰，一臉的嚴(yán)肅。三個人一塊兒玩到大，大事都是鄭杰拿主意，這都成習(xí)慣了。鐵柱不再言語，拉了二慶，說：“杰哥，那俺倆在打麥場等你，不見不散。”等二人跑遠(yuǎn)，鄭杰又返回山上了。

鄭杰在荒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蘇超，人已經(jīng)快不行了。鄭杰一摸地上的亂草，濕漉漉的，全是血。

鄭杰一把抱了蘇超：“蘇哥，你咋樣？”

蘇超嘴唇干裂，還咧嘴想笑，氣息卻漸漸微弱。

夜色里，蘇超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顫巍巍地放在鄭杰手里，發(fā)音低弱含糊。鄭杰把耳朵貼了上去。

蘇超說：“鄭杰，好兄弟，我怕是難活了，到現(xiàn)在也沒什么東西送你了，這是一把長命鎖，我家有兩個，我還有一個妹妹，她脖子上戴著一把，你把這把長命鎖戴好，這次逃出去了，恐怕鬼子不會善罷甘休，真不行，你就去西安，找八路軍一一五師，他們下個月就要開到西安抗日前線，找到一一五師，你跟他們打聽一個叫關(guān)建鋒的營長，他是我同學(xué)，他會幫你?！眲傄徽f完，蘇超脖子一歪，沒了呼吸。

鄭杰抱著他大喊：“蘇哥，蘇哥，你醒醒??！”

正在這時，對面的山坡處，馬達(dá)轟轟，幾盞雪亮的車燈光線劃破天空，把整個夜空照得亮如白晝，跟著就聽到嘰里呱啦的叫喊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再接著就是滿山遍野的亂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