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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岑今就跟媽媽一起回到了家,自己乘公車回來的。本來軍代表說要來接媽媽,但那時交通不方便,單位上沒小車,軍代表要來接,也只能是用自行車帶或者用板車拖,所以媽媽沒同意,自己帶著女兒回到了家。
自那以后,媽媽就把岑今當(dāng)成一個大人來對待,什么事都告訴她,跟她商量,她也仿佛一夜之間成熟了十倍一樣,總是像個小大人一樣,安慰媽媽:“媽媽別怕,你看我就不怕。”“媽媽別哭,你看我就不哭?!?/p>
她從媽媽口里知道爸爸第二天也出院了,還是住在工會辦公室里,但對他的批斗升級了,經(jīng)常是通宵達旦,車輪戰(zhàn)術(shù),要他交代他內(nèi)心深處反黨反人民的思想,因為他以自殺的方式來對抗人民民主專政,自絕于人民自絕于黨,說明他心里對黨對人民懷有深仇大恨。
但爸爸總是一聲不吭,問急了就說:“這跟黨跟人民無關(guān),我自殺是因為我覺得對不起我的妻子和女兒?!?/p>
“收起你那套資產(chǎn)階級溫情脈脈的假面具!”
爸爸就沉默了,像只石獅子,一言不發(fā)。
有一天晚上,媽媽很晚才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告訴她:“他們打你爸爸了!還用繩子把他吊在梁上。那個姓周的還對人吹噓,說我只把他兩手往背后一擰,把他兩個拇指拴在一起,往梁上一拉,他就昏死過去了?!?/p>
她嚇得哭起來,媽媽呵斥她說:“你這么愛哭,我以后什么話都不敢告訴你了?!?/p>
她連忙去擦眼淚,但擦也擦不完,剛擦掉一些,另一些又流出來了。
媽媽說:“那個姓周的叫周友祿,記住這個人,他打過你爸爸,吊過你爸爸。但現(xiàn)在不能對人說這話,懂不懂?不然他們會說我教你記變天賬的?!?/p>
她點點頭。
媽媽拉起她:“走,我們?nèi)フ臆姶恚屗芄芩窒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