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會到邁阿密海灘,”我說,“我會住在伊甸羅克飯店。事情一發(fā)生后,我會趕緊離開紐約,到克里夫蘭、芝加哥,諸如此類的地方。大約一個星期之后,我就會到邁阿密。我們只是剛好住在同一家旅店的兩個陌生人。我們不認識彼此,不是同時到達的,甚至也不是來自同一個城市。我們相遇,一回生二回熟。逐漸發(fā)展出感情,進展得很快,但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度假城市,這類感情本來就很常見,無可厚非。我們會交談、約會、陷入情網(wǎng)。沒有人會把我們和基思或紐約或到邁阿密海灘之前的一切連到一起?!?/p>
“全新的開始。”她說。
“一點兒也沒錯。從此以后,我們就可以做我們想做的事?;蛟S去旅行,環(huán)游世界。歐洲,里維拉海灘,諸如此類的。我們會擁有彼此,得到一大筆錢,可以讓我們花上一輩子?!?/p>
“聽起來不錯?!?/p>
“過起來也不錯的?!蔽艺f?!艾F(xiàn)在照我講的,重復講一遍給我聽。”
就算錄音機也不可能比她更稱職了。我聽她講完,溫習了一兩處細節(jié),然后告訴她最好離開了。我們起床,開始穿衣服。我望著她把那件清純的洋裝套在性感的身體上,好想再把她衣服剝下來。但以后有的是時間,大把的時間。
我正對著鏡子扶正領(lǐng)帶時,聽到她大笑起來。我轉(zhuǎn)身看著她,她穿好了衣服,站得離我很近。我看看她的頭頂 她的頭發(fā)也梳得一絲不亂。
她看著我的腳。
“什么事那么好笑?”
她繼續(xù)笑,我低頭,不明白笑點在哪里。我的襪子是成對的。鞋子是很好的褐色上等皮革,而且還每一兩天就擦一次。
她的視線往上移,努力想收住笑。我又問她什么事那么好笑,她咯咯又笑了起來。
“那雙鞋。”她說?!澳愦┲男?。他還活著,你就已經(jīng)穿著他的鞋了?!?/p>
我低頭看看那雙鞋,再看看她。當然,她說的沒錯。那是他的鞋子,當初從他的行李箱里拿到的。我穿很合腳,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扔掉。我站在那里,有點不知所措,想決定該如何反應。然后我也開始大笑。真滑稽。我們笑了又笑,一直笑到再也不覺得好笑,然后我陪她走到門邊。
“你會需要錢的?!彼f。
“應該是吧?!?/p>
“打從在大西洋城的時候,我就開始留心攢錢?!彼f?!傲硗馕以诩依镆泊媪艘稽c。我今天帶來了,差點忘了給你。不曉得事情會拖多久,但應該可以幫上忙。”
她給了我一個信封。上頭左上方角落印著他的名字和地址。我暗自提醒自己得把這個信封給銷毀。
“你會再打電話給我嗎?”
我搖搖頭。
“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了?”
“事情辦完前不會?!?/p>
“那如果發(fā)生了什么事呢?我該怎么跟你聯(lián)絡(luò)?”
“會有什么事發(fā)生?”
“緊急事件?!?/p>
我想了想。“不會有緊急事件?!蔽艺f?!熬退阌?,跟我聯(lián)絡(luò)也不會有任何好處?!?/p>
“你擔心我會引來警察抓到你?”
“別傻了。”
“那么 ”
“我不知道我會在哪里,”我說,“而且不會有什么事逼得我們非得聯(lián)絡(luò)不可。你只要一切照我的話做,這樣就行了?!?/p>
她身體重心從一腳換到另一腳。那一刻很尷尬。
“好吧,”她說,“那我們就邁阿密見了?!?/p>
我尷尬地點點頭,然后雙手伸向她。她半倒在我懷里,我的雙臂擁住她。我不知道那個吻是愛的表示,還是以唇膏代替血的盟約。我放開她,然后我們凝視著彼此。
“今天很好?!彼f?!斑€要再等你一個月,會很難受的?!?/p>
然后她走了。我望著她的背影幾秒鐘,才關(guān)上了門。我坐在床上,拆開信封,接著在煙灰缸里燒了信封,覺得好像在演戲似的,再來把紙灰沖進馬桶,還是覺得像在演戲。然后我數(shù)了錢。
很多,有七百多元。不過如果扣掉到芝加哥或克利夫蘭的火車費用,還有到邁阿密的機票錢,就沒那么多了。再扣掉接下來一個月我會花的錢,更是所剩無幾,但這畢竟還是七百元,我的確很需要。
然后我又想到,這是莫娜第二度給我裝著錢的信封。兩回都是我們剛做完愛之后沒多久。
我覺得很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