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這一場不過被暫時推遲的肉搏戰(zhàn),終于大張旗鼓地上演了。拉藏汗在那曲秘密集結(jié)軍隊完畢,即拉起“清君側(cè)”的大旗,借口桑結(jié)嘉措未遵守決議,大舉出兵討伐。
在當(dāng)雄,拉藏汗與其妻次仁扎西分兵兩路,分別從澎波和堆龍德慶向拉薩挺進。色拉、哲蚌二寺堪布聞訊,日夜兼程趕來勸阻,請求罷兵。
志在必得的拉藏汗豈肯罷休,悍然拒絕了各方僧眾的苦苦相勸,任這些德高望重的僧人老淚縱橫,只作充耳不聞。而大義凜然的面具,掩飾不住臉上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快意。
七月,獨攬西藏政教大權(quán)二十余年的第巴桑結(jié)嘉措,政治生命與肉體生命被一個女人的手一刀砍斷。而這雙手,曾經(jīng)無限溫柔、無限忐忑、無限期冀地向他伸出來過,也曾經(jīng)無限寂寞、無限眷戀、無限幽怨地劃過他金黃色的僧袍,黯然垂落。
被拒絕的女人,叫做次仁扎西的女人,不知道桑結(jié)嘉措的頭顱滾落的時候,她的臉上是否也有熱淚滾落。
求之不得的愛情,真的會讓一個柔情似水的女人,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嗎?三百年后,我寧肯相信,她如此急切,等不及與拉藏汗勝利會師,就刀劍一揮,痛快地結(jié)果了那讓她愛恨交織的男人的性命。那一刀下去的勇氣,既是對自己揮刀斷緣的成全,也是對刀下人免受侮辱的成全。
拉藏汗對這一切知情嗎?這個勝利的、趾高氣揚的男人,從此統(tǒng)治前后藏長達十二年之久的蒙古人,恐怕做夢也不曾想過,桑結(jié)嘉措頭顱落地的那一刻,他也未必就是真正的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