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露淡笑:“所以你這次必須走?!笔媛詹贿^彎:“什么所以必須?你彎子拐的也太快了呀。”
舒露:“我這次來就是怕你一時心軟不想走,你一定要走!”舒曼靠在墻上:“我們醫(yī)院每年都有留蘇名額,我可以下批走的,我想先要孩子?!?/p>
舒露湊近舒曼:“孩子以后可以要,留蘇機(jī)會很難得的,以后的事誰曉得,就是要抓住眼前機(jī)會,不要學(xué)我和你姐夫,好多機(jī)會就是因為想東想西丟掉了呀,腸子悔青了也沒用的?!笔媛骸翱墒牵麨槲易龀瞿敲创鬆奚倚睦镞^意不去嘛。”
舒露:“什么犧牲?你嫁他才叫犧牲!憑你這條件,嫁個中央首長都不為過,一個小營長算什么呀,現(xiàn)在又弄個什么愛委會主任,你真是太便宜他了!”舒曼急:“你講話怎么這么難聽呀,你以前勸我嫁他可不這樣講的,你怎么了?”
舒曼說著眼睛紅了,舒露緩口氣,不說話了,舒曼轉(zhuǎn)過身:“你休息吧!”舒曼要走,舒露抵住門,聲音懇切:“小妹,我是你親姐姐我怎么會害你,你真的不要想東想西,趕緊去蘇聯(lián),你留蘇回來就可以做專家的,那時候任憑他耿直怎么變,你也會立于不敗之地的?!?/p>
舒曼瞪著舒露:“他怎么變?你在說什么呀,不要聽你講話了!”
耿直實在憋不住了,又跑來上廁所。廁所門關(guān)著,就聽里面水嘩嘩響。實在忍不住,敲門,常媽挽著褲角,拿著抹布拖把,一身水淋淋地,瞪著耿直:“耿同志有事呀?”耿直笑嘻嘻道:“啊,有事,有事?!?/p>
常媽:“啥事?”耿直:“上廁所?!?/p>
常媽愣片刻:“哦?!背屓缓缶筒煌5貒Z叨,“手紙在這里,用好了,丟到紙簍里,不好丟便坑里的,要堵水的,堵住會有味道的,肥皂盒在這里,不好用水泡的,毛巾不好搞亂的,夏天容易得眼病的,這塊是我的,這塊是露露的,這塊是小曼的,耿同志你用這塊吧?!背岉樖謱⒁粔K比別人小的方巾掛在繩上。
耿直氣得都說不出話了,常媽一轉(zhuǎn)身,他抓住門就要關(guān)上,常媽卻轉(zhuǎn)過身,啰嗦道:“你辦完事后要沖水的,夏天不沖水很臭的?!惫⒅边€沒來得及憤怒,常媽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還小心帶上門。耿直氣得尿都快沒了。
常媽推門進(jìn)客房,就見舒露坐在床上抹眼淚,舒曼束手無措,見常媽進(jìn)來求助道:“常媽媽,姐姐怎么了嘛?進(jìn)來就哭,怎么勸也不行,不會從上海跑到北京專門來生我氣的吧!”
常媽拽著舒曼走到角落里,低聲道:“你姐姐是看到你過得好羨慕你呀,哎呀,你的命就是好呀?!?/p>
舒曼瞪大眼睛:“我命好?從小到大你和媽媽爸爸都疼姐姐,她比我漂亮,比我聰明,比我會讀書,現(xiàn)在又是我命好啦?搞什么搞呀?”
常媽還沒說話,舒露抽泣道:“漂亮、聰明、會讀書有什么用?時代變了,都不好用了,現(xiàn)在只有耿直那些老粗才吃得開!你順應(yīng)時代你肯下嫁,你當(dāng)然命好。”
舒曼生氣了:“耿直是我愛人,你是要挑撥我們夫妻矛盾嗎?我跟你講,你再講這種話我真跟你翻臉的!”舒曼回身就走,舒露也吼:“你兇什么兇!嫁了當(dāng)官的了不起嗎?”
舒曼急:“你再講!”常媽急,一手拽舒曼,一手?jǐn)r舒露,大吼一聲:“大小姐、二小姐,不要吵啦!”
舒曼和舒露同時伸手要攔:“叫什么啦!”常媽緊張得直打自己嘴:“要死啦,不能急,一急就說錯話了,小曼,你姐姐、姐夫現(xiàn)在很難的,你好好給姑爺講一下,幫幫你姐姐?!?/p>
舒露又開始流淚,舒曼一屁股坐下:“姐,你怎么啦?”
舒曼聽完姐姐的事,悄然進(jìn)自己的臥室,把一袋東西放到角落。耿直忽地坐起:“這常媽媽是做什么的?還叫你們小姐?”舒曼坐到床上,神情尷尬:“唉,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比缓笸仆乒⒅?,“跟你說點事兒。”
耿直睡眼蒙眬:“老婆,那甜甜的杭州菜我吃不飽,我餓,我要到夢里吃幾口驢肉,啥事兒,明天說?!笔媛鼡u耿直:“我姐急著呢?!?/p>
耿直醒了:“你姐?”舒曼仰面朝天躺著:“我姐從小比我優(yōu)秀,南洋理工大學(xué)英文系女才子,我姐夫也是物理系高材生,我們兩家是世家,姐姐、姐夫從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馬,可自從我姐姐結(jié)婚,兩人就沒過上好日子,我姐夫家成分有點高?!?/p>
耿直:“多高?”舒曼:“南洋那邊的資本家?!?/p>
耿直:“多大資本家?”舒曼比畫著:“就這么大吧?!笔媛鼉墒直犬嬛ψ釉奖犬嬙酱?,耿直眼睛也越睜越圓。舒曼接著說:“總之我這姐夫畢業(yè)回國后走到哪兒都不被重用,最好的時候也不過是中學(xué)教師而已,人又恃才傲物,心比天高,跟領(lǐng)導(dǎo)關(guān)系不好,兩人感情是好的,可知識分子最講究事業(yè),事業(yè)不順,也經(jīng)常吵架,她這次來北京,目的有二,一是送我走,二是想求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