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冷的那種天氣里踢上一場球,真是令人神往。呵氣成冰,然后你一腳射門,球進了,摸摸頭發(fā),汗水都結成了冰碴兒,這種感覺讓人舒服。
我和一幫聾啞人被分在一隊,他們都穿著整齊劃一的藍色切爾西隊隊服,而我的衣服是白色的,便套上他們?nèi)舆^來的藍馬夾。這是我第一次成為聾啞人的隊友。足球語言固然是相通的,但問題在于他們聽不到你的喊叫 足球場上可不能僅僅靠腳來交流。你如果塞上耳朵踢一場默片時代的足球比賽就會明白這一點,你可能喊破了嗓子也無法讓他把球傳給你。
不過,我很快成了這支聾啞切爾西的中場核心,策劃了兩次助攻和兩粒入球。
比賽結束后,我和他們一一擊掌慶賀勝利,對方有幾個人也走過來,拍拍他們的肩膀,向他們蹺起大拇指。這幫殘疾人踢得不賴,能踢成這樣,無疑要付出比我們健全人多好幾倍的努力。
晚上回到家里,我沖完澡,吃了點東西,喝著熱熱的咖啡,享受著這種劇烈運動之后的美妙放松。過了一會兒,看真正的切爾西隊踢球。切爾西輸了。這個賽季應該不會屬于他們,而是屬于曼聯(lián)。好笑的是,有一次德羅巴射門的時候,我的右腿不由自主地發(fā)力,居然抽筋了。我坐在沙發(fā)上,忍受著類似子彈穿過肌肉的那種痛苦,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塊扭曲的肉筋硬給扳過來。
這時已接近凌晨,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楊先生?你好,沒打擾你的房事吧?”
“這孫子好像沒什么教養(yǎng)。”我說。
“沒教養(yǎng)?可我覺得最有教養(yǎng)的說法應該就是 房事 了。你說,除了這個還有更好的詞嗎? 床上運動 ?這有點調(diào)侃了,OK?”
“我和你媽在床上運動呢?!?/p>
盡管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知道狠角色來了,真正的漢尼拔來了。
“楊先生,你嚇壞了我的員工,要說生氣的話,還沒輪到你?!?/p>
“員工。有意思?!?/p>
“嗯。員工。我的優(yōu)秀員工。”
“你有話直說,有屁快放?!?/p>
“OK,朋友,你夠硬。我們必須見面談談。我相信你不會臨陣脫逃的,OK?”
“我只害怕兩種東西,人渣,”我笑了一下,“我只怕雷電和鬼魂。”
“那就對了嘛。放心兄弟,我既不會擦出個雷來劈了你,也不會從電視機里爬出來勒你的脖子,我們談談只是為了解決問題。我們要的只是錢,沒有別的。周湘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吧,我們那位被你嚇壞的優(yōu)秀員工 她會給你打電話,告訴你怎么找我?!?/p>
沒容我說個“OK”,他就把電話掛了。
大魚終于浮出水面了。很好。這個人渣的現(xiàn)身是早晚的事,只不過他手下那位并不太成熟的“優(yōu)秀員工”提前把他推到了前臺。
我必須單刀赴會。不可否認,有一刻我想到了某種兇險:他們會捆住我,讓我挑選某個手指,讓我自己做出選擇,然后他們將它剁下來,再扔給我一塊止血棉 我受到警告,將不敢再插手這件事。
這種兇險并不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不過更多的時候,我并沒有把事態(tài)想得那么嚴重。我只是他們的獵物的代理人,僅此而已。他們要的只是錢。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他們共同的經(jīng)紀人,是他們之間溝通的橋梁。從這兩點來看,他們都不會把我怎么樣。
再說,就算他們能把我怎么樣,又怎么樣?我還真不曾怕過什么,的確就像我在電話里對那人說的,我只怕雷電和恐怖片中的幽魂。我現(xiàn)在倒是好奇心越來越強,想去見識見識那位我只參觀過下體的女人,也很想見識一下那個真正的漢尼拔。
我甚至有點興奮了。我等著他們的電話,就像在焦慮地等待一份任命書。馬上要去神秘島了,去探訪數(shù)不清的蛇、蜥蜴甚至是異形,這是多么刺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