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魏裔介那天晚上在府上辭別順治帝后，次日一大早匆匆地用過早飯，即帶著書童丁小寶及兩名侍衛(wèi)，各乘一匹快馬匆匆離京朝家鄉(xiāng)奔去。

一路上行人稀少，唯有路邊野草相伴。但見魏裔介快馬加鞭，身后塵土飛揚。母親的音容笑貌在其腦海里浮現(xiàn)，母親生前對自己的疼愛及對自己每一件小事的關(guān)心，歷歷在目。想到母親剛從京城自己的寓所歸來不久，便離自己而去已數(shù)月，魏裔介非常難過。又想到自己未能在母親去世時見上母親最后一面，未能和母親在最后時刻說上一句最想說的話，母親便永遠地離開了自己，他深感羞愧。好在自己在前不久已把母親接入京城住了數(shù)日，這也算是對母親的一點報答，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絲安慰，但他還是覺得不能原諒自己。魏裔介越想越愧疚，越想越痛心，他覺得自己欠母親的太多了，禁不住在奔騰顛簸的馬背上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魏裔介任淚水縱流，也未去擦拭一下，雙目呆望著前方，左手緊攥韁繩，右手不停地抽鞭加速，馬背滲出一道道血痕。

“老爺，前面已是趙州城了?！?/p>

魏裔介在悲痛中被丁小寶的一聲提示驚醒。他便隨口問道：“小寶我們走了幾日了？”

“老爺，我們已經(jīng)出京三日了，中途在保定府與真定府各宿一晚?！?/p>

魏裔介看了看夕陽：“噢……小寶天色已晚，我們也困了，馬也乏了，我們就到趙州城再宿一晚吧。好讓人馬都歇歇，給馬加點草料?！?/p>

“那就依老爺?shù)陌?。?/p>

四人匆匆進城，來到驛館住下。這一晚魏裔介非常疲乏，一覺睡到次日晌午，睡夢中多次夢見母親和藹地向他微笑著走來。醒后的魏裔介更加懷念母親，他又記起了自己在入京趕考時，母親把親手做的餅子往魏裔介的食盒內(nèi)塞了又塞，擠了又?jǐn)D，生怕他在路上餓著。還記得那是第二次入京趕考時，已是暮春時節(jié)，天已漸暖，自己匆匆上路了。剛一出城便聽見母親在身后氣喘吁吁地喊自己的名字，回頭望去，母親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跟前：“孩子，把這件厚棉衣和這把傘帶上，在路上以防著涼受凍?！闭f完把棉衣與雨傘遞于裔介，母親便轉(zhuǎn)身回城了?？粗赣H那遠去的背影，魏裔介再次感到世上只有母親對子女的愛，才叫無私的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