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槍放下！”

可是他紋絲不動。

“輸?shù)娜耸悄??！?/p>

“也許吧?！?/p>

“既然如此，應該是你把槍放下才對?！?/p>

“可惜，我是不會死在這里的?！?/p>

“就算死了也會轉(zhuǎn)世。沒錯吧 雷因？”他冷笑著。

天哪！絕望像水藻一樣爬上了我僵直的脊背。沒錯，他知道我的一切！

“不許動！”我喝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這一切，這荒謬的輪回！”

下一秒，我扣動了扳機。然而，子彈飛出前，他便離開了。子彈打中了洞穴的邊緣。沒子彈了。我趕緊打開槍膛，裝上子彈，不復有適才的緊張之感。而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躍出地下壕，探出頭去觀察地面。地面上布滿彈坑，還有幾具尸體和幾片斷裂的鐵絲網(wǎng)。放眼望去，周圍杳無人影。遠處，彌漫的硝煙升騰著融入了云層，機關槍的火舌交織出一片烈焰之網(wǎng)。不知是哪個方位射出的炮彈墜落在我的附近，制造出一個巨大的彈坑。也許是因為炮彈的沖擊和振動，我甚至感覺周圍是在搖晃著。我一手拿著槍，輕松利落地翻出了戰(zhàn)壕。這樣做的風險很大，幸好敵人的槍口正專注于其他的目標。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狙擊手的獵物，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一路小跑著來到一截燒焦的樹根旁，藏身在樹干背面，再次確認了周圍的情況。戰(zhàn)爭依然激烈，卻看不見一個活人的影子，仿佛一切只是幻境。

我匍匐著退到了地下壕的正上方 那個在地面上開著個大口子的地方。眼下，我就待在剛才那個德國兵持槍站過的地方。我伸長脖子，向那人工池塘的中心望去。哪知池塘里竟連一具無頭尸體都看不到了！我扒住洞穴的邊緣，更大幅度地探出身子，以便能看清池塘全貌。沒有尸體！只有冰冷渾濁的茶色液體，滿滿的一副要溢洞而出的模樣。四具尸體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本打算去追蹤剛才那個德國兵的，但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轉(zhuǎn)而尋找消失的尸體。就在我移開視線的短短幾分鐘時間里，四具尸體竟全部消失了。也就是說，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在我沒有看見任何人的情況下，八個衛(wèi)生兵才能完成的任務被變戲法似的完成了。我再次跳進戰(zhàn)壕，回到了地下壕的入口。往池塘深處望去，果然還是看不見一具尸體。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洛洛從通道對面走了過來。他一面緩緩地蹚著泥水，一面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怎么了？”

“啊，少尉。我的眼鏡 被沖到什么地方去了。雖然是放在了鏡盒里的?！?/p>

“第一線的情況怎么樣？”

“處于膠著狀態(tài)。好像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呢。印象中德國佬的步兵對我們發(fā)動過進攻，但也沒發(fā)揮什么作用?！?/p>

“你看見尸體沒有？”

“見到好多呢?！?/p>

“不。我是說沒有腦袋的尸體。”

“沒看見呢。我是從對面走過來的。沒看見您說的尸體?！?/p>

我點了點頭，也跟他一起找起眼鏡來。可他的眼鏡就像石沉大海一樣，我們找了許久還是一無所獲。洛洛終于放棄了尋找，決定返回第一線去。

就算是有什么人帶走了尸體，也必須花費相當?shù)臅r間，我想。我向著輔助壕走去，并且在那里再次遇到了冉和赫爾。他們倆正輪流喝著一個小瓶子里的威士忌。他們把槍架在戰(zhàn)壕的邊緣，時刻監(jiān)視著敵方的動靜。

“沒收?！?/p>

“別這么無情嘛?！?/p>

“剛才是怎么了？突然就走了?！?/p>

“啊。確實就像你說的那樣，那里飄著四具無頭尸。但那些尸體，消失了。四具全部消失了。”

“消失了？”

“你們有看見清理尸體的隊伍從這里經(jīng)過嗎？”

“要是來過我們肯定一眼就看見了。但沒有。我們可是一直都守在這里的?！?/p>

冉答道。

“你是說 尸體在某個地點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