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花月正春風(fēng)(13)

李煜傳 作者:田居儉


張詩意清婉,屬對精麗,他的七律詩在五代詩作中堪稱上乘。如《邊上》:“戍樓吹角起征鴻,獵獵寒旌背晚風(fēng)。千里暮煙愁不盡,一川秋草恨無窮。山河慘澹關(guān)城閉,人物蕭條市井空。只此旅魂招未得,更堪回首夕陽中。”《長安道中早行》:“客離孤館一燈殘,牢落星河欲曙天。雞唱未沉函谷月,雁聲新度灞陵煙。浮生已悟莊周蝶,壯志仍輸祖逖鞭。何事悠悠策羸馬,此中辛苦過流年?!彼钠呓^詩亦佳。如《寄人》:“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薄断Щā罚骸暗ⅩL啼尚數(shù)枝,日斜風(fēng)定更離披??炊嘤浀脗氖拢鸸葮乔拔貢r?!奔嚰挷?/p>

鄭文寶擅長律詩,亦不乏警句。其《郊居》“百草千花路,斜風(fēng)細雨天”聯(lián),《送枝江秦長官罷秩》“解印詩權(quán)在,移風(fēng)澤國春”聯(lián),《長安別友》“杜曲花香濃似酒,灞陵春色老于人”聯(lián),《溫泉》“只見開元無事久,不知貞觀用功深”聯(lián),《讀江總傳》“吟詩功業(yè)才雄大,亡國君臣道最同”聯(lián),《關(guān)題》“不管煙波與風(fēng)雨,載將離恨過江南”聯(lián)等,均得詩界口碑,謂其功力不下王維、杜甫等大家。其詩《過緱山題王子晉祠》所詠:“秋陰漠漠秋云輕,緱氏山頭月正明。帝子西飛仙馭遠,不知何處夜吹笙?”尤為北宋詩家晏殊、歐陽修賞識。

劉洞長于五律,作詩極為嚴(yán)謹(jǐn),無懈可擊,故號“五言金城”。他頗得賈島遺法,終生崇拜賈氏,常對人講:“深悔晚生,未能同浪仙(賈島字)切磋詩藝?!逼洹兑棺吩娭械囊宦?lián)“孤猿叫落中巖月,夜客吟殘半夜燈。”被傳為驚時佳句,他也因此被人美稱為“劉夜坐”。一次,他受李煜召見,曾獻詩百篇,首篇警世詩《石城懷古》云:“石城古岸頭,一望思悠悠。幾許六朝事,不禁江水流?!贝嗽婋m系憑吊六朝,卻頗似南唐國勢,致使李煜讀后掩卷改容,感愴不悅。劉洞亦因此不再求見。北宋兵臨城下,劉洞被困于金陵,憶起這段往事,不禁感慨,提起大筆寫榜書一聯(lián)詩置于路旁,責(zé)問李煜:“千里長江皆渡馬,十年養(yǎng)士得何人?”

孟賓于少入鄉(xiāng)校,奮力求學(xué),孜孜不倦。其父苦于家貧,又少兒女,曾在壁上題詩慨嘆:“他家養(yǎng)兒三四五,我家養(yǎng)兒獨且苦?!辟e于放學(xué)歸家讀后,提筆續(xù)云:“眾星不如孤月明,牛羊滿山獨畏虎?!逼涓高^目,暗自心喜,佩服他人小志大。由于他自幼生長鄉(xiāng)間,深知農(nóng)家疾苦,對紈子弟驕橫跋扈、鄙薄稼穡的行徑深惡痛絕,曾以詩為檄大加鞭撻,作《公子行》云:“錦衣紅奪彩霞明,侵曉春游向野庭。不識農(nóng)夫辛苦力,驕驄踏爛麥青青?!贝送?,他還有許多耐人回味的佳句,如《柳》“去年曾折處,今日又垂條”,《落花》“早知落處隨疏雨,悔得開時順暖風(fēng)”,《湘江亭》“寒山夢覺一聲磬,霜葉滿林秋正深,《雪霽》“臘雪化為流水去,春風(fēng)吹自好山來”等聯(lián)。他一生作詩數(shù)百篇,譽滿江南,后結(jié)集,名《金鰲集》。

江為系南朝劉宋文學(xué)家江淹之后,亦工詩,佳句頗多。如五律《送客》“天形圍澤國,秋色露人家”聯(lián),《旅懷》“高風(fēng)云影斷,微雨菊花明”聯(lián),《登潤州城》“鳥與孤帆遠,煙和獨樹低”聯(lián),以及七絕《隋堤柳》:“錦纜龍舟萬里來,醉鄉(xiāng)繁盛忽法埃。空余兩岸千株柳,雨葉風(fēng)花作恨媒?!钡取K摹额}白鹿寺》“吟登蕭寺旃檀閣,醉倚王家玳瑁筵”聯(lián),深得李賞識。北宋林逋詠梅的佳聯(lián)“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至今仍為家喻戶曉,膾炙人口,但此聯(lián)乃系點化江為詩句“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而成,卻鮮為人知。

在人才濟濟的畫苑中,更是書畫高手薈萃。其中,善繪山水花鳥者有董源、徐熙、董羽、巨然,善繪人物仕女者有顧閎中、衛(wèi)賢、顧德謙、解處中、竹夢松,善繪佛道鬼神者有曹仲元、周文矩、陶守立、王齊翰。還有書法名家應(yīng)用、王文秉等。他們的作品都巧冠絕代,為后世師法。

翰林待詔董羽,繪制龍水海魚,栩栩如生。南唐失國,他被俘入宋,太宗趙光義命其于端拱樓四壁彩繪龍水。畫成,太宗偕嬪妃登樓觀賞,皇子年幼,見壁畫中群龍戲水,張牙舞爪,驚之欲出,嚇得啼哭不已。

后苑副使董源,善畫山水,尤其善畫江南秀色,秋嵐遠景。其畫恬淡率真,意趣高古,意境和技法,在文人山水畫中出類拔萃,代表作有《秋山晚靄圖》。貝瓊《題董源〈寒林重汀圖〉》評論極為精當(dāng),深得董源繪畫真髓,茲錄之于下:

天下畫師無董源,學(xué)者紛紛工水石;

云山萬里出巴陵,白首淮南見真跡。

亂石平坡凈無土,松根裂石蟠龍虎。

偃蓋千年飽雪霜,深林六月藏風(fēng)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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