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到天明時,思量道:“且住,有兩件事告首不得。第一件,他是縣里頭名押司,我怎敢惡了他?第二件,卻無實跡,連這些銀子也待入官,卻打沒頭腦官司。不如贖幾件衣裳,買兩個盒子送去孫押司家里,到去謁索他則個?!庇嬢^已定,便去買下兩個盒子送去。兩人打扮身上干凈,走來孫押司家。押司娘看見他夫妻二人,身上干凈,又送盒子來,便道:“你那得錢鈔?”王興道:“昨日得押司一件文字,撰得有二兩銀子,送些盒子來。如今也不吃酒,也不賭錢了。”押司娘道:“王興,你自歸去,且教你老婆在此住兩日?!蓖跖d去了,押司娘對著迎兒道:“我有一炷東峰岱岳愿香要還,我明日同你去則個?!碑斖頍o話。
明早起來,梳洗罷,押司自去縣里去。押司娘鎖了門,和迎兒同行。到東岳廟殿上燒了香,下殿來去那兩廊下燒香。行到速報司前,迎兒裙帶系得松,脫了裙帶,押司娘先行過去。迎兒正在后面系裙帶,只見速報司里,有個舒角幞頭、緋袍角帶的判官,叫:“迎兒,我便是你先的押司。你與我申冤則個!我與你這件物事?!庇瓋航拥梦锸略谑?,看了一看,道:“卻不作怪!泥神也會說起話來!如何與我這物事?”迎兒接得來,慌忙揣在懷里,也不敢說與押司娘知道。當日燒了香,各自歸家,把上項事對王興說了。王興討那物事看時,卻是一幅紙。上寫道:
大女子,小女子,前人耕來后人餌。要知三更事,掇開火下水。來年二三月,“句已”當解此。
王興看了,解說不出,分付迎兒不要說與別人知道,看來年二三月間有甚么事。
捻指間,到來年二月間,換個知縣,是廬州金斗城人,姓包名拯,就是今人傳說有名的包龍圖相公。他后來官至龍圖閣學士,所以叫做包龍圖。此時做知縣還是初任。那包爺自小聰明正直,做知縣時,便能剖人間曖昧之情,斷天下狐疑之獄。到任三日,未曾理事。夜間得其一夢,夢見自己坐堂,堂上貼一聯(lián)對子:
要知三更事,掇開火下水。
包爺次日早堂,喚合當吏書,將這兩句教他解說,無人能識。包公討白牌一面,將這一聯(lián)楷書在上,卻就是小孫押司動筆。寫畢,包公將朱筆判在后面:“如有能解此語者,賞銀十兩?!睂⑴茠煊诳h門,烘動縣前縣后,官身私身,挨肩擦背,只為貪那賞物,都來賭先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