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實擺在眼前,它之所以是紅色的表皮,肯定是浸泡了許多血液,或者說它本來就是一種吸血的藤蔓。
我就這樣被無數條紅皮色的藤纏繞住整個身子倒立著吊在半空中,發(fā)絲同頭的方向全部下垂散著。
跟粽子似的,渾身上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毫無動彈之力。
真的很像一只倒掛在屋頂的貞子。
紅皮藤盤踞在整個密室的穹廬頂上,形成一個龐大的樹根狀系統。
用肉眼可以清楚地看著,纏繞在一起的一根根紅皮色的藤蔓,結締成一張密集的大網,從我的腳跟一直繞到脖子上,死死地勒緊。
每一個分支流動血液的藤蔓布滿了整個石壁墻上。
石壁上分散著有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洞孔。
而我剛才就是從其中一個洞內被紅皮藤吸卷進這個地獄般的密室里。
這個景象還真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估計用不了多久,我身體里所有的血就全部被它吸干,成為一具皺巴巴的濕尸。
我似乎能想象得出那時的自己是多么丑陋,正如我在紅家老宅的地下密室里見到的那具一樣。
恐懼就如同紅皮藤里流淌的血液注入我的骨髓里,而我的血液似乎被恐懼擠壓走自己的母體,全部注入有著生命的紅皮藤里。
來自地獄的恐懼讓我頭皮沒有停歇地一直在發(fā)麻,我甚至覺得發(fā)絲隨著恐懼的加深而一根根直立起來。
除了任由自己的生命流逝,就只能先找一些東西轉移注意力。
順著紅皮藤,瞇著眼環(huán)視了一圈整個顛倒的環(huán)境,四周幽火通明卻寒氣襲人。
其實我很不想用任何語言來形容這個詭異的地方,但是看著正下方的那個蓄了暗紅色液體的大池子,就足夠讓我從恐懼中再衍生出另一種惡心。
天知道池子里的液體到底是什么,不過依我現在的處境來判斷,那個如死水般的暗紅色液體很有可能就血液,如此之多,到底是害死了多少人?
光是下面那堆慘白的人骨,一個挨著一個堆積成高聳的人骨臺子擺放在血池子的中央。
像是刻意仰著面裝飾似的,黑洞洞的空眼眶一個個直勾勾地向上看入我的眼底。
臺子正中有一個人骨做的卡座,上面豎直地插著一把白森森的劍。
或許是劍吧,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最上面那一個尖銳的點。
因為無盡的恐慌讓我的額頭上冒出了涔涔冷汗。這個地方,很像是用來祭祀用的。
而我就是等待被正法的祭品。
紅皮藤、血池子、祭祀臺……還有被吊在半空中的我,只要蔓藤一放下就隨時掉下去,那把尖銳的劍會毫不意外地插在我的心口上。
我剛流出體內的新鮮血液會順著人骨空洞的眼眶注入四周絳紅色的血池子里。
我被自己臆想出的驚恐畫面刺痛得難以呼吸。
死亡,不過是或早或晚的事。
那個把我推下井口的人,如果真的是師傅,那他又為什么要殺我呢?
師傅在我心中雖然腹黑、奸詐,總是以欺負我為樂,但是他對我獨特的關心我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他不要荒王爺的十六箱金銀財寶偏偏要了名貴藥材為我治病,只因我餓了而平息了怒火為我端飯。
此時往日那些美好的細枝末節(jié)閃現在我腦海之中。
每當看到他形影單只、背影寂寥時,我就會心痛。
那種心痛讓我更加無法呼吸,似有一塊大石壓在我心中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不明白這種心痛為什么會比死亡還要讓我害怕,并不是他讓我去死,而是因為若不能在他身邊,就會有一種刻骨銘心的痛讓我無法自拔。
所以無論如何,我只有從這個該死的地方活著出去,才能真正探究出我為什么會因師傅而心痛得厲害。
可是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棘手得多。
師傅確實教會我不少本領,唯獨沒有說遇到危險該如何脫身啊。
石壁四個角落上各有一個正熾烈燃燒的火盆,火盆中閃爍的是幽藍色的詭異光芒,散發(fā)著人脂燃燒的味道,很難不去想象,這是不是用人的脂肪層做的火把。
密室其實是有門的。
大門就在右前方,旁邊也散落著幾架陰森的白骨,身上覆著腐爛到發(fā)黑的衣服,整體還算比較完整。
可能是當初進來盜墓,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沒有及時逃出去的“同行”。
只要我可以從紅皮藤上個解脫出來,那么逃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很顯然這是最棘手的事情。
因為我已經感覺到紅皮藤的枝蔓正在漸漸向下墜落。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與人骨臺子上的那把劍只有幾公分的距離而已。
與那把白森森的劍越來越近,近到我可以看清楚那把劍的全身。
我說不好這劍是用什么材質做的,總之不是鐵之類的金屬。
通體近乎純白,造型極為古怪。
劍身大概只有三寸,兩側有齒形刺,各突出三片直刺為刃,并沒有任何瑕疵,線條光滑罡正,劍鋒凜寒,尖銳如針。
反正無論它是用什么做成的,捅進我的心簡直是綽綽有余。
我順著劍身向下繼續(xù)打量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