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被掀翻的時候,我終于支撐不住,只能雙手撐著倒在水池里。我有些害怕地向后蹭了蹭身子,腹誹道:他姥姥的這究竟是個什么池子,這么古怪?
剛這么一想,我感覺旋渦的力量越來越大,即使我故意遠(yuǎn)離它,那股強(qiáng)勁的吸力也扯住我的雙腿向下拽。
我嚇得全身冰涼,沖著當(dāng)?shù)袼艿哪橙丝邶X不清地大喊道:“喂!姓千的,露臺中間的水下有旋渦作怪,我根本靠近不了?!?/p>
千歲像是全然沒聽見般,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那雙琥珀色陰鷙的眼眸淡漠地看著我。
更該死的是,我居然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別看他現(xiàn)在面目表情,但我真的知道,他是在告訴我,姑娘,自求多福吧。
我憤恨地?fù)]拳捶著滿池的渾水,在旋渦里拼死地掙扎。他姥姥的,我不能死在這里,要死也不能死在這個臭男人面前,讓他看笑話,我死不瞑目啊。
在軟綿綿的泥巴坑里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撐力點(diǎn),旋渦的吸力已經(jīng)把我的半截小腿吞陷進(jìn)去,整個身子歪斜著被旋渦拖進(jìn)水里,只剩下一顆腦袋浮在水池上面,混濁的水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因?yàn)槲覄×业膾暝瓭L著,我不能幸免地喝進(jìn)去幾口。
我的力氣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其實(shí)圓形的露臺就在我觸手可及的范圍內(nèi),忽然間我也不知道打哪里來的想法,反正終歸陷進(jìn)泥里,不能讓家族的秘密與我一起消亡。
我迅速解下肩膀上的背包,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甩到露臺上。
我很淡定地接受這一刻的到來。世上有很多種死法,死在異世界也算是一種奇遇。一直忘記說,我回國后身上背著的是老族母給我留下的那個黑銅箱子,當(dāng)然還有對我來說藏有很多秘密的三件寶貝,棺槨的秘密,圖騰的秘密,族譜的秘密……
“嘭!”
一聲巨響,隨即那股強(qiáng)勁的旋渦也戛然而止,池中的水平靜得沒有一絲掙扎過的痕跡。
我見不用等死,二話不說跟兔子似的縱身撲到露臺上,扒在棺槨板上后怕地喘著粗氣。
原來我剛才甩過去的背包把棺槨板砸到了地上,早知道棺槨板就是旋渦停止的關(guān)鍵,我也不用喝那么多渾水。
真是僥幸逃過一劫。
我跪在棺槨旁緩過神后,伸頭就朝里望去。我以為會再見到濕尸或者少說也有一副完整的人骨,沒想到一眼看完,我差點(diǎn)把剛才喝進(jìn)去的渾水全吐出來。
棺槨里只有一顆人頭骨,其他部分都是用棉花塞進(jìn)衣服中做的假身子,棉花已經(jīng)腐爛發(fā)黑,衣服和棉花成片地粘在一起,散發(fā)出讓人作嘔的惡臭。
我撫著胸口順了口氣,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被我遺忘的千某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棺槨前,差點(diǎn)把我嚇得摔進(jìn)水里。
“很好,很好。你辛苦了?!鼻q頓了下,彎過腰把手伸進(jìn)棺槨里撫摸起那顆頭骨,緩緩地說道。
那模樣像一個相思病的人。
此情此景,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是跟我說辛苦,還是和那顆人頭骨說辛苦呢?
我惡寒。
難道他有戀尸癖?
千歲挑眼用余光掃了我一眼,猛地用兩根手指插進(jìn)人頭骨的天靈蓋用力一拔,只聽“嗷”的一聲慘叫,他的手上就多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而珠子里也有一只小紅蟲。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那個如踩著雞脖子似的慘叫聲不是我發(fā)出的。雖然我也很大吼一聲——“住手,那顆珠子是我的”。
不過我現(xiàn)在的動作是,哆哆嗦嗦地半跪在他的腳下,仰望著天神般的他——他剛才的那個動作我是知道的,族譜第四頁第十一行小字記載:“紅氏家族傳承之祖先有一門絕技,可用雙指破天靈蓋取其物,與斯不差,方有萬世?!?/p>
我沒做好心理準(zhǔn)備,身子不穩(wěn)地摔倒在地,我的親姥姥呀……我見到了自己的老祖宗?
千歲單手捏著那顆通透的珠子,歪過頭,鳳眼一挑,又是一個春風(fēng)般的媚笑:“姑娘,剩下的就交給你了?!?/p>
“是?!?/p>
我想我是被鬼附身了,居然毫不思索地應(yīng)道。
一眨眼,我的老祖宗就在我的眼前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