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坐在花壇邊,曬得頭暈耳鳴,迷迷胡胡的,竟突然想起,她初遇李煜時的模樣。
想想卻是使人發(fā)笑,像所有流水線上的工人一樣,日日吃著大鍋飯,手頭又不寬裕,還需時常救濟家里,從來都是不敢出廠門打葷腥的,李煜第一次帶她出去談業(yè)務,一桌子的大腹便便的經理和嬌俏的秘書,談笑風生,她那時哪知道,這種熱情的笑和客套吹棒的話里,有多少的暗涌和陷井,一雙眼,盡是從未見過的,各式各樣的滿桌佳肴;
男人們光顧著喝酒,女人們幫襯著倒酒,勸酒,夾菜,倒茶,她開始時,還稍有拘束,可席到半中,菜幾乎仍有大半,桌邊的男男女女,早已經醉眼熏熏,意不在此,也不顧風度,開始海吃胡喝,說是狼吞虎咽,秋風掃落葉,毫不為過,眾人贊著好胃口,與李煜再說笑時,已經有了微微的嘲諷味道。
她也察查不適,緊張看向李煜,他則是一副毫不在乎,有容乃大的王者之風,在這樣的神色里,她到底還是聰明的,放下心來,李煜走的路,向來都不尋常,反倒讓那些看笑話的,自覺慚愧,他李煜做事,從來不靠女人,身邊的女人越無用,反襯出他的挑脫,不拘一格和寬容,更顯示他的無謂卻又不屑的囂張。
那餐飯,他們無疑是勝者,客人走后,她傻乎乎問他“菜這么好吃,為什么你們都不吃呢?”
他瞇眼一笑,招服務員送來白粥,卻夾著咸菜配著津津有味的吃著,直喝下半碗才道“到底是小丫頭,應酬即是戰(zhàn)場,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合同和錢,哪里還有心思猜度哪個菜好吃,哪個菜不好吃,口里吃著味道,心里想著業(yè)務,龍肉也挑不起興趣。”
“可是你也不應該喝粥啊。”她給他夾了龍蝦,硬是要送到他碗里去。
他皺眉推開“我胃不好,剛才酒喝多了,喝點粥舒服?!?/p>
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別盯著我看啊,這桌面的菜,都記著,做一個好秘書,點菜也是門學問,學校和書本上學不到的!”
“是!”她忙點頭。
“不指望你幫忙,但人家說的話,你要記著,有用的要吸取,比你吃一桌好菜來得值,他們愛喝什么酒,什么茶,也留點心,以后你就知道,這也是財富。”抽著空,李煜總不忘教訓她,她這才有些慚愧,若不說,她真把應酬當作她的飯桶實踐地了。
李煜常喝醉,一個電話,不管何時何地,便讓她去接,也不管她是否會開,演示一遍,會不會,他都會睡得死沉,怎么也搖不醒,她被逼著成長,進步,從來都是直面戰(zhàn)場,沒有時間給她準備或是預習。
可是不管李煜如何待她,這幾年中,她都是抱著感激感恩的心態(tài),直到現在,她也不恨李煜,她有今天的一切,除了她自己是個好學生,卻不能拋棄李煜這個老師;他雖然不是個好老師,好老師是不會要學生回報的,但他的作用,不可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