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氣惱起來，手上稍稍用了點力，劍尖刺進了他的肌膚，幾滴殷紅的鮮血順著劍尖流了下來。“說！”我在心里暗暗希望他趕快說，不然接下來我真的不知該怎么辦，我不想傷害他，可是我也不想有誰傷害拉尼阿爾。

我要改變拉尼阿爾的命運，我要他和他的族人，和他的諾娜姑媽，和伊麗，一起好好地在這片土地上頑強地生存下去，就像vitsippa一樣頑強地生存下去……

他的眼中飛快掠過一絲驚詫。

“哥哥，你真的瞞著我什么嗎？拉尼阿爾他……請你趕快說！”維卡的冷靜早不知丟到哪里去了。

凱爾似乎有些無奈，他嘆了一口氣，“自從家人被害后，我一直以經(jīng)商為名尋找著這些海盜們的下落，就在上次正好遇到了他們，又意外地認出了自己的妹妹，在得救之后，我就開始策劃我的計劃。在這個計劃里，我需要妹妹的幫助。所以，我假扮吟唱詩人，順著上次的航線找到了這里，就像我所預期的那樣，卡琳和我相認了?！?/p>

“那如果她不相信你所說的，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泡湯？” 我有些不解。

“一定會相信，因為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愿意賭這一把。而且，”他看了看我，“看到你在這里，我就更相信這是上帝的旨意。我知道，你一定會幫助我，就像上次在船上一樣，你也會幫助她。”

我忽然想起了他在被抓走前特意對我說的那句話，原來，他把我也利用了一把。

“峽灣那里有什么？英格蘭的軍隊？”我急促地問道。

維卡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道：“都是軍隊也不怕，拉尼阿爾也一定跑得掉。我們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軍隊過?！?/p>

他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我也知道就算出動軍隊，也有可能讓他逃跑，所以，我只有用個更妥當?shù)霓k法?！?/p>

“什么？”我和維卡的聲音同時一顫。

“也沒什么，我知道如果你們按我說的去做，那條松恩峽灣一定是他們必經(jīng)的地方，所以只是提前派人通知了和拉尼阿爾敵對的那族海盜，讓他們大約在這個時候帶著族內(nèi)所有最擅戰(zhàn)的男人們趕到松恩峽灣。我用全部……賭了這一把?！?/p>

只聽撲通一聲，維卡已經(jīng)跪倒在了地上，喃喃道：“哥哥，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他死！”

“就算是對方的海盜，拉尼阿爾也可以全身而退啊?！蔽也唤獾卣f道。

“你知道什么！”她一聲厲喝，“如果兩方敵對的海盜在海上相遇，他們會遵守古老的傳統(tǒng)，將船系一起。在船頭搭上跳板，然后依次上場單挑，每個走上跳板的人都面臨這樣的命運：或者將對方統(tǒng)統(tǒng)殺光，或者自己戰(zhàn)死，由后面的同伴替自己復仇。如果感到害怕，可以轉身跳進海里，沒有人會追殺逃兵，但放棄戰(zhàn)斗資格的人與死者無異，會被所有人唾棄。所以，拉尼阿爾要么必須將對方全部殺死，要么……如果對方有足夠多的人，他就不能停下來……”

我手中的劍差一點掉落下來，為什么我的腦海里沒有這方面的資料？這算是什么傳統(tǒng)！

“維卡，我們要快點趕到那里，也許在他們相遇前還能趕得上！”

“還用你說！”她眼神復雜的瞥了凱爾一眼，從船艙邊拿了一條繩子，綁住了他的手腕，“哥哥，不要怪我，我不希望你阻止我們。”

凱爾依舊微笑著，“這個賭，是我贏了?！?/p>

“哥哥，我對你真的很失望。”她說完這一句，轉身就走。

我虛脫地坐在一旁，剛才的高度緊張讓我手都抽筋了。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那么我又算什么？我之前還救了凱爾，好吧，就算我不救他，命中注定他也能意外得救，實施下面的計劃，那么之后呢？我居然還參與了這個計劃，幫助他逃跑，老天，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那火紅色的發(fā)，金綠色的眼，我的心，驟然抽緊了。

拉尼阿爾，千萬不要有事啊……

一定要——活著。

為了逃跑方便，我們特地選了那種吃水淺、速度快、轉向靈活的小型龍頭船，在天色泛白的時候，趁著有利的風向，我們居然奇跡般地趕到了松恩峽灣附近，這里的水面非常平靜，沒有大海的波濤洶涌，只有高山懸崖在峽灣中的倒影。

我焦急地望著前方，在峽彎間拐了幾個彎后，我的眼前忽然一亮，一艘龍頭船正行進在前方的峽灣中，船頭推開水面，形成波浪，分在船兩邊，波浪的邊緣泛著小小的白色浪花。從遠處看，龍頭船就好像行進在一條平整的藍綠色絲帶中，而波浪就像那絲帶打起的褶皺。

“那是拉尼阿爾的船！”維卡忽然一個箭步?jīng)_到了船頭，指著那艘船激動地大聲喊道。

“太好了！”我輕輕松了一口氣，“看來我們運氣不錯，快點追上他們?！?/p>

維卡點了點頭，剛轉過身，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望了一眼凱爾，“可是哥哥他……”

我走了過去，將他拖到了角落里，又解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遮在了他的身上，拖過了旁邊幾個罐子，堆在了他的身上，“等會兒我上了船之后，你就帶著他先離開吧，拉尼阿爾應該不會起疑的。

凱爾抬頭看了我一眼，“來不及了，那些海盜們早就等在那里了。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

我的心里忽然冒起一股無名火，抬腳重重踹了他一下，“給我閉嘴，不然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維卡對我的舉動并沒有什么反應，在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我聽到了很輕的一句話，“我替哥哥——謝謝你。”

就在快要追上他們的船時，他的船忽然拐入了下一個彎。

由于水域狹窄，所以我們落在了他們后面，就在我們拐過彎的時候，卻看見拉尼阿爾的船漸漸停了下來，在海面上一動也不動。四周忽然變得一片寂靜，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和不時響起的幾聲鳥叫，寂靜得讓人感到不安。

我們趕緊往前劃了些，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時，我的腦袋里已經(jīng)是轟的一聲炸開，再看看維卡，她也早已經(jīng)臉色慘白。

在拉尼阿爾的龍頭船正對面，停著十幾艘龍頭船，一直排到了內(nèi)陸口，為首的那艘龍頭船上，正站著個手提雙斧，滿臉胡須的剽悍男人。

我的心，就好像日落西山一般，緩緩地往下沉，我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嗎？

“拉尼阿爾，你果然來了！我可一直等著你??！”那男人大笑著揮動著斧子，碧藍的眼中透著難掩的野性和殺氣。

“等我？”拉尼阿爾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驚訝，“你知道我會來？”

我站在這個方向根本看不清拉尼阿爾的表情，但可以想象他現(xiàn)在心里必定也有些困惑。

“海德里克，你怎么會知道！”拉尼阿爾身邊的海盜開始沉不住氣。

“其他我不知道，反正有人告訴我這個時候你會經(jīng)過這里，拉尼阿爾，我們也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清算一下以前的舊賬！”那男人大叫道。

“那正好?！崩岚柪湫χ?，一邊慢慢抽出了腰間的劍，“就讓我們按海盜的老規(guī)矩來吧，你們誰是第一個？”

在他們說話的工夫，我和維卡已經(jīng)沿著繩子攀爬上了拉尼阿爾的船，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拉尼阿爾身上，所以沒有留意到我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