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日荷花別樣紅。
正是城里的仲夏時分,湖內荷花競相綻放。舒爽的夏風吹過,送來縷縷清香;淺金色的陽光灑下,湖面上閃出粼粼波光,飛金耀銀。湖中荷葉田田,似羅裙飄展;荷花朵朵,如星珠閃爍;荷莖亭亭,像少女玉立。好一幅幽雅美麗的水粉畫。
城里的老茶客們都知道,觀賞荷花最好的地方,就是湖邊那座古老的茶館。
沿著青色的石板路一直走,經(jīng)過一片綠色的竹林,再往左拐,就能看見一座二層樓的中式建筑,黑瓦紅墻,雕花圍欄,古色古香,正中的牌匾上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前世今生。
而我——葉隱,一個今年剛滿二十歲的女孩,就是這座前世今生茶館的其中一位主人。
至于另一位主人——
我習慣性地抬起了手腕,看了看手表,該是來電話的時間了。
“叮鈴鈴……”果然,還沒等我移開目光,身邊的電話鈴就準時地響了起來,我按了一下免提,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了出來,“小隱,今晚美女有約,我不回來吃飯了!你早點休息,別太晚打烊了,還有……”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蔽也荒蜔┑貟炝穗娫挘@個正要去和美女約會的啰唆男人,就是茶館的另一個主人,也是我的哥哥——飛鳥。
從小我就知道,擁有一頭絢麗金發(fā)和碧藍眼睛的飛鳥并不是我的親哥哥,過去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些淡忘,我只記得,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們就一直在一起了。
不過,他可真算不上是個稱職的主人,幾乎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和美女約會,讓我這個可憐的妹妹忙里忙外的,不公平,絕對不公平……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街道兩邊華燈初上,趕夜場的茶客也慢慢多了起來。我瞥了一眼門口,今天——他怎么還沒來?
一陣涼風忽然從門外吹了進來,伴隨著一個溫柔又帶著幾分蠱惑的聲音,“小隱,我來晚了?!遍T口的竹簾輕輕一動,一位高挑的男子挑簾微笑著走了進來,在他進門的一瞬間,茶館里所有女客的臉上都寫滿了“驚艷”兩個字。
如月光流水般的銀發(fā),如北極之冰般微藍的眼眸,淺淺的藍,與無聲處,引人遐思。清冷邪魅,高貴不羈,猶如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綻放的蒼白薔薇。
望著這位美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帥哥,我燦爛地沖他一笑,立刻轉身指了指那一大堆待洗的茶具,“正等著你呢,趕快把這些洗干凈,還有,順便把桌子也擦了?!?/p>
我剛說完,就有無數(shù)憐香惜玉的眼神向他飛去。
“哦,對了,今天你還遲到了十分鐘哦,從你薪水里扣?!?/p>
“好?!彼Φ米屓嗣恢^腦,沒見過被扣薪水還這么開心的。
說起我和他的相識,那還真是富有戲劇性,自從去年他的車子差點撞傷我后,我們就這樣不撞不相識了。這位馮?貝那多先生,據(jù)說還是西班牙的一位貴族后裔,不過我看多半是個落魄貴族,不然怎么會因為喝了霸王茶而不得不在我這里打工還錢呢?
雖然他是個超級帥哥,但是——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更何況,在打工期間他竟然還打碎了我們茶館的鎮(zhèn)店之寶——一套明朝的茶具。
所以,我葉隱,是絕對絕對不會為美色所動的……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個客人結了賬,茶館也快要打烊了。我一邊整理著桌子,一邊望了他一眼。
“對了,明天是雙休日,白天會比較忙,你能過來嗎?”
他的動作頓了頓,面露難色,“白天,我恐怕不能過來?!?/p>
“那好吧?!蔽依^續(xù)擺放著茶具,心里又不免有些疑惑,他似乎從來沒有在白天來過茶館,每次都是晚上才出現(xiàn)。好奇怪的人……
“這是最后一個了?!彼麑⒈硬粮?,順手遞給了我,我接過杯子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他的手指,好冰!
“貝那多,你的手指好冰啊?!蔽也唤摽诙觥?/p>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凝視著那個杯子,仿佛想起了什么,笑容下一絲淡淡的惆悵轉瞬即逝。
我盯著他銀色的睫毛,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湊上前去,故作神秘道:“我想起來了,好像只有一種族類經(jīng)常是晚上才出現(xiàn)哦,呵呵,聽說就是傳說中的——”我故意頓了頓,賣個關子,居然難得地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掠過一絲緊張,心里不由得一陣好笑,得意地說完了后半句話,“小偷一族?!?/p>
他好似松了一口氣,微微瞇了瞇眼,忽然閃到了我的身后,還驚惶地大叫起來:“小隱,這里有個蟑螂!我好怕!”
我也被嚇了一跳,忙問:“哪里,哪里?”
他只是將頭埋在了我的脖頸處,渾身抖個不停。
“喂,你也太膽小了吧,走開啊,這樣很癢啦?!蔽壹泵ι焓秩ネ扑?,他涼涼的呼吸噴在我的脖子上,好像有無數(shù)小螞蟻在那里爬來爬去。
他也不說話,似乎抖得更厲害了。
“我看這里還真是有個大蟑螂!”略帶不爽的聲音在我們身后響起,幾乎是同一瞬間,我就感覺他被人從我身邊扯開了。
“哥哥!”我驚訝地回過頭去,正看見飛鳥狠狠盯著貝那多,而貝那多的雙肩還抖得厲害……好啊,這下我看清了,原來他是笑得直發(fā)抖。
“貝——那——多!你敢耍我!”我順手拿起一塊抹布就朝他兜頭扔去。他輕巧地躲開了那塊抹布,笑道:“飛鳥,你看,她和以前還是一模一 樣……”
飛鳥突然瞪了他一眼,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沒有再說下去。
“什么和以前一模一樣?”我不解地看著他們。
“沒什么,他總是沒個正經(jīng),小隱,以后別上當了。”飛鳥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可樂,坐在沙發(fā)上喝了幾口。
“對了,你不是說要很晚回來嗎?”我想起了他剛才的電話。
“本來是這樣,”他忽然抬眼看了一眼貝那多,又看了看我,“哥哥還是不放心 你—— 一個人在家?!?/p>
貝那多笑著挑了挑他那銀色的眉毛,站起身來,“那么,我也該告辭了。”
我向他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看著他走出茶館,我又笑嘻嘻地挪到飛鳥身邊,“哥哥,你這樣扔下別人可不好哦,小心你女朋友把你甩了?!?/p>
飛鳥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我的額頭,“還不是不放心你?!?/p>
“嘻嘻,哥哥,你放心啦。雖然貝那多有點可惡,不過他不是壞人啦。而且,有他在,生意比以前好很多哦?!蔽覍㈩^靠在他的腿上,人肉墊子果然舒服。
飛鳥低聲道:“他當然不是壞人?!彼肓讼?,忽然又問,“小隱,你覺得現(xiàn)在這 樣—— 好嗎?”
我一愣,又笑起來,“有什么不好的?我有個這么疼我的老哥啊,而且老哥還這么風度翩翩,英俊無比,優(yōu)雅無雙,傾國傾城,閉月羞花……”
“好了好了,”他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了拍我的臉,“早點去休息吧?!?/p>
“嗯,”我輕輕嘟噥了一句,“好舒服的墊子,再讓我靠一會兒……”
“笨蛋。”他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沒有再說什么。
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一句夢囈般的低語,
“師父,她現(xiàn)在——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