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憂把這個消息悄悄帶了回來,子唯把自己鎖起來,哀哭了三天三夜,向蒼梧湖的方向祭拜了三天三夜,吹笛子吹了三天三夜,哀痛還未表達完,人也倒下了。大病初愈,仰望南方的天空,回想蒼梧湖上煙波流逝的愛情,喃喃自語,不能自拔。如此過了三個月,突然幡然醒悟,歡笑著跑向父王寢宮,向子成公認錯,罵自己被孽緣迷了心竅,表示從今以后,將力盡太子之責。子成公喜極而泣。次日,子唯就急不可耐地找界遠伯講課去了,行為理智,言語清晰。經(jīng)過一個月的觀察,子成公撤去了監(jiān)視的士兵。就這樣,子唯靠偽裝恢復了自由,在過完21歲生日的第六個晚上,和離憂偷偷逃出了王宮!
披星戴月,一路向南疾馳,到了蒼梧湖岸邊,本想前往九嶷山,看望墳中的英華,但追兵正遠遠逼來,料想他們肯定會搜查九嶷山,要是被抓住,那就前功盡棄了,子唯只得跪在湖邊,向九嶷山拜了三拜,飛馬而去。折向東奔,直到鉆進獨角兕牛遍布的禱過山,才大松一口氣;歷盡艱辛,鉆出大山,渡過郁水,抵達南方大陸的雕題國,才徹底地休憩一陣,于是開始了長達兩年多的漂泊生涯。但如今,他卻又回來了。
次日,子唯醒來,忙去向父王請安。子成公坐在庭院里,氣色好多了。請完安,子唯又穿過御花園,星月湖,去見老師界遠伯。晚上,子成公大宴群臣,慶賀太子“游歷”歸來。丞相松華子、副丞相陰喧、御史姜果、軍尉子世清、大巫師子咸等朝中要員都來了。界遠伯也來了。子泰和他的老師林淵伯也來了。宴會上,子泰和林淵伯只顧低頭喝酒,面無表情。
子唯回到寢宮,已是很晚了。離憂關(guān)上門,神秘兮兮地說道:“你知道二爺昨晚上從我們這兒回去后發(fā)生什么事了嗎?”“什么?”子唯愣住了。離憂湊上來,壓低嗓子說道:“鐵威偷偷告訴我的,昨晚二爺回去就睡了,可不到半個時辰就起來大發(fā)酒瘋,披頭散發(fā),大喊大叫,把房里的東西砸得稀巴爛,仆人們都嚇壞了?!?/p>
“昨晚他沒喝醉呀?!弊游@訝得一下子坐起來,“王后知道嗎?”
“知道,丫鬟叫來的。王后來了,二爺才安靜下來。王后和二爺呆了半天,好像二爺一直在哭。當然仆人們是不敢去看的。王后走的時候,說今晚的事不許傳出去?!?/p>
“沒想到兩年不見,子泰的脾氣變得這么大。”子唯自言自語,抬頭對離憂嚴肅地說,“這事沒什么大不了的,到此為止?!彪x憂點點頭,出去了。
次日,子成公正式下旨,通告全國:太子子唯在冒險“游歷”南方大陸及南海諸國之后,已經(jīng)回返王宮;如今太子見識大增,意志堅強,德行更純正,品性更仁愛,收獲不可謂不大矣;為使國人同喜同賀,茲宣布大赦天下,三年賦稅免半……
看到離憂從喜悅來茶館墻上撕下來的通告后,子唯哭笑不得。第二天上午,子成公又把子唯帶到王宮城墻上,讓老百姓驗明正身。一時人山人海,百姓爭睹這個為愛情負氣出走的王位繼承人(國王他老人家是瞞不住真相的)。一些見過太子的人便嚷起來:“是太子,沒錯,是真正的太子!”子唯笑嘻嘻地向人群連連拱手。公證會到此結(jié)束,自此人民不再懷疑。
這天,子唯剛從人文殿上課回來,小廝忙說王上正在劍書閣等著呢。劍書閣是國王的書房,也是接見朝中官員的機要所在。子唯喝了一口水,忙趕往劍書閣。剛進庭院,眼前就竄起一只三頭鳥,尖叫:“太子!太子!”撲棱棱地飛來,在頭上轉(zhuǎn)圈。子唯大吃一驚,這不是奇余鳥嗎?忽聽得一聲呼哨,那三頭鳥飛走了,乖巧地落在一個黑臉大漢的肩上,口中兀自不停地叫“太子”。只見一群人簇擁著父王坐在林陰下,丞相松華子也在其中。那黑臉大漢突然騰的一聲站起,“肩負”著三頭鳥,噔噔噔地跑來向子唯下跪,聲若洪鐘:“奇余鳥主人致尋大師黃小奇叩見太子殿下。”子唯心里早笑出聲來,口中卻正色道:“大師快快請起。”
“致尋大師是本王給他的封號。”子成公輕描淡寫的聲音飄來。他坐在樹陰下,微閉雙目,悠悠地呷著湯藥。子唯忙過去行禮。松華子等人也向太子問好。
“太子!太子!太子!太子!”那三頭鳥蹲在主人肩上還在不停地歡叫。三張嘴,時而此起彼伏,時而整齊劃一,有趣極了。
“致尋大師,能不能叫你的小寶貝睡一覺呀,本王現(xiàn)在還是病人呢?!弊映晒粣偟卣f道,依然微閉雙目。
“再叫就不給飯吃!”黑臉大漢厲喝一聲,啪啪啪地把三個鳥頭依次拍了一下。三頭鳥撇撇嘴不做聲了。子唯這才發(fā)現(xiàn)這只奇余鳥原來是一只幼鳥,怪不得只會叫“太子”,就像只會叫爸爸媽媽的嬰兒那樣,還不會嚷著要當副丞相。
“不知父王找孩兒有何吩咐?”子唯輕聲問道。
“致尋大師,有什么話就問太子吧。”子成公懶洋洋地說道。
“請問殿下,您收到奇余鳥送的信嗎?”黃小奇恭恭敬敬地問。
“是啊,要不是大師的小寶貝,我還不知道父王病重呢?!?/p>
“那我的成成呢?怎么沒和殿下一起回來?”黃小奇急了,看來身材龐大的多半是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