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來過這里。一千四百多年后,邙阪被稱為邙山。站在邙山上看黃河以及最長的黃河鐵路大橋,是旅游項目之一。她當時在洛陽出差,公司的合作伙伴派了車,帶她來到建于邙山最高處的極目閣,遠眺山腳下的黃河、大橋和洛陽勝景。那時候,面對眼前壯闊的景色,她就曾經想象過千年前的古城洛陽有著怎樣的輝煌與繁華。沒想到造化弄人,她竟然穿越時空,真的來到了這里。
一邊走一邊感慨,她看著前后左右的景物,目光不可避免地總會掃過走在前方側面的高長恭。
他與段韶、斛律光一樣,身著銀色鎧甲,頭上戴著遮住了半張臉的盔胄,十分英武。他一直在與段韶低聲商議著什么,目光專注,神情鄭重,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時不時地在打量他。
雖有美男在側,顧歡卻并未分心太多,仍然時刻保持著警惕。她知道危險正漸漸向他們接近,但不知道這危險會在何時何地出現。這段歷史太混沌,史書的記載更如國畫般寫意,并沒有具體的細節(jié),因此她要特別留心去觀察,去發(fā)現。
一行人沿著山路蜿蜒而上,漸漸走到了邙阪的最高處翠云峰頂。
其實這座山的海拔只有三百米,可在一馬平川的平原上卻顯出了挺秀之姿,是洛陽的一道天然屏障。站在邙阪上,洛陽城周圍的情況一目了然。這么重要的地方,周軍居然沒有派兵搶占,可見其戰(zhàn)術上有多大的缺陷。
宇文護是個蠢貨,當政客一流,當軍事家九流,卻偏偏要來指揮這么大的戰(zhàn)役。傾國之力,舉國之兵,卻被他這樣亂用,真是可惜又可笑。顧歡想著,唇邊浮現出一絲譏諷,接著又嘆息了一聲,想起了周國皇帝宇文邕。那個貌似傀儡的皇帝此時應該正運籌帷幄,準備一擊成功,奪回屬于自己的權力吧。
她一路走一路想,不由得越想越遠,漸漸地有些走神了。
很快走到太和谷,段韶突然勒住馬韁,駐足觀望。
其他人也都停了下來。高長恭的臉一沉,“有周軍?!?/p>
段韶很鎮(zhèn)定,“昨日我們到來的時候,陰霧濃密,他們一定不知我們有援軍到了。”說著,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副將,“你立刻回去,通知斛律將軍,急告各營,集合所有騎軍,列陣迎敵?!?/p>
副將抱拳道:“遵命?!被伛R便走,疾馳而去。
段韶回頭道;“顧歡,你率一百親兵,與蘭陵王一起回去,準備戰(zhàn)斗?!彼桥深櫄g帶人保護高長恭,卻又說得非常有技巧。
顧歡立刻答道:“遵命?!?/p>
高長恭與段韶多次并肩作戰(zhàn),這時心意相通,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也不謙讓,只道:“段大人,只要十騎隨我回去即可,其他人留下跟著你?!?/p>
段韶知他英勇,又見大營離此也不遠,便道:“好,就讓五十騎隨你回去?!?/p>
高長恭不再多言,撥轉馬頭,便狂奔而去。顧歡率五十名親兵緊緊跟上,與他疾馳回營。
這時,對面的周軍也遙遙望見了他們,一時弄不清是哪路人馬,不免有些猶豫,沒有及時行動。
高長恭帶著顧歡他們飛騎奔至大營,那里的隊伍已經集合完畢,整裝待發(fā)。高長恭與斛律光會合,立刻命令隊伍出發(fā)。
按照各軍的戰(zhàn)斗力和實際情況,段韶為左軍,高長恭命令從晉陽過來的千名鐵騎以及自己軍中的一萬精騎迅速趕至太和谷;斛律光為右軍,率領他軍中的所有騎兵向洛陽城南奔去;高長恭為中軍,從正面向洛陽急速推進。
所有將士都軍容齊整,士氣高昂。
高長恭分派完畢,轉頭對顧歡說:“小兄弟,你帶著他們速去邙阪,增援段大人?!?/p>
“遵命?!鳖櫄g對他行了一禮,撥轉馬頭,當先沖去。
在她身后,一萬一千名精銳騎兵緊緊跟隨。萬馬奔騰,聲勢驚人,卻井然有序,急而不亂。
周軍自包圍洛陽以來,齊國守軍在城中不出,援軍又止步不前,周國諸將遂產生自滿情緒,都認為自己兵多將勇,齊軍絕不敢出戰(zhàn),這時忽然見到大批齊軍出現,都非常驚訝。不過,周軍畢竟人多勢眾,立刻以步軍為先導,向邙阪沖來。
齊軍在人數上遠遠不如周軍,看著漫山遍野涌來的周國兵將,他們卻并無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