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人翻過黃頁、打過電話、用過鉛筆,如果我還猜不出他干過什么,未免太愚笨了些。如果我沒猜錯,他應當是和我一樣,通過電話查詢什么信息,然后,用鉛筆記錄下來。
他會記錄在哪里呢?
桌上有一疊便箋紙,已經(jīng)被用去了一大半。
如果是要做記錄,這疊便箋紙,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我小心地拈起最上一張便箋紙,果然看出,上面有一些淺淺的凹痕,應當是書寫留下的痕跡。我用鉛筆在凹痕上輕輕涂抹,那紙上漸漸顯出許多凌亂的字跡,大部分字跡都很模糊,大概是前面幾張紙上的字留下的,只有一行字,格外清晰,應當就是尸體人撕去的那張紙上寫的內(nèi)容——
“11:30分,南城——歧縣,途經(jīng)三石村?!?/p>
三石村這個地方,我好像在哪里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磥硎w人是要去三石村。這讓我十分疑惑——他要去三石村干什么呢?那個地方,對他而言有什么特殊之處?
不管怎么樣,這是唯一的線索。尸體人必須追回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我打了個電話給江闊天,想要告訴他這件事,他卻極其忙碌,說了一聲“回頭再聊”,就掛了。我只得又打了個電話給老王,但是他的電話卻打不通,信號不好。
沒有人可以商量,我想了想,這事太嚴重,必須趁著尸體人還沒有離開三石村之前找到他。再和別人商量也來不及了,我決定立即趕去三石村。
臨走之前,我再看了一眼梁家父子的照片——挺精神的兩個人,笑瞇瞇地在平面上望著我,仿佛不知道世界上有生死和離別。我嘆了口氣,正要離開,卻發(fā)現(xiàn)在照片上有一行小小的白字:1999年,攝于三石村。
我明白了。
怪不得三石村這個名字聽起來那么耳熟,原來以前江闊天便告訴過我,梁納言出生于歧縣一個極其偏僻的小山村,村子的名字就是三石村。據(jù)說那里距離南城大約100多公里,靠近鄰省邊界,四面全是莽莽大山,只有一條小路通往外界,十分閉塞。梁納言是這么多年來第一個走出三石村的人,其他的村民就在那里生老病死,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尸體人為什么要回三石村?難道在他心目中,這里仍舊不是真正的家,只有那個人煙稀少的鄉(xiāng)村,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這么一想,我更不敢遲疑,趕緊離開梁家,到我兼職的報社開了一張介紹信,回家略微收拾了一下,匆匆坐上了前往三石村的長途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