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看到原本躺在沙發(fā)上的蔚彬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對我笑著,瞇著眼,呲著牙。蔚彬從來不會這樣笑,他向窗戶邊走去,我的目光隨著他,我發(fā)現(xiàn),窗戶外掛著一個白影,是個女人,她低著頭,嘴里發(fā)出咯咯的笑聲。她猛地抬起頭來,對著蔚彬笑起來,我看清她的臉——駱太太!而她的身后又出現(xiàn)一個女人,那女人面目猙獰,血肉模糊,像是——小賈。
她們向蔚彬伸出她們慘白的手,蔚彬抓住她們,腳開始離開地面。我猛地清醒,從口袋里翻出唐朝給我的手電,打開,瞬間暗黑的屋子亮如白晝,我聽到兩聲嗚咽,接著是‘砰’地一聲,蔚彬已經跌坐在地上。
“蔚彬,蔚彬。”我跑過去抱住他。
“姐,我是怎么了?”他抬頭茫然的望著我。忽然,越過他的肩頭,發(fā)現(xiàn)櫥窗邊的衣架上掛著一件旗袍,墨綠色,正是那件被我丟進河里的‘秦淮燈影清旗袍’。怎么會在這里?難道我丟錯了?我抓了蔚彬問:“衣架上的旗袍是你掛上去的?”
“是,我從包里拿出來的?!蔽当螯c頭。我頭開始痛起來,努力地想要去回憶,可是我明明記得,我已經把它丟掉了。
“蔚彬,你把這手電拿住,開著別關了。姐要出去一下,馬上就會回來?!蔽蚁肫鹛瞥F(xiàn)在只有他可以幫我。也許找到他,就能解決一些我不能解決的事態(tài)。
打車到唐朝的店時,他正在泡綠茶,茶香撲鼻。茶葉里的綠色素正一層層的化到水里,如淡綠的輕紗。他還是一身唐裝,修長剛勁的手握著茶杯,見到我時笑了起來:“李小姐,好久不見了!”
“唐朝,你要幫我!”我還未坐定,就急忙開口。
“別急,慢慢說。”他遞給我一杯茶,手指輕輕地叩著茶桌,那有節(jié)奏的‘嗒嗒……’聲竟使我慌亂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我弟弟的女友死了,車禍。我弟弟說在出事之前有看到過怪現(xiàn)象。而肇事司機也說看到了一個沒腿的女人。”
“哦?”
我把事情經過全都跟唐朝說了,可是不知為什么,竟沒有向他提到‘秦淮燈影清旗袍’。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隱瞞,心本能排斥跟任何人說。
他聽后,皺起眉頭:“不對,不會無緣無故的生出這些人,一定還有什么人或是物是誘因才對。你再好好想想?!?/p>
我抱住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好害怕,剛剛要不是你給我的手電,蔚彬已經……我真的不敢想,為什么會找到我們?”
“小影,你對我隱瞞了什么?一定有你知道但你沒有告訴我的事?!碧瞥プ∥业碾p肩,望著我說:“小影,相信我,我會幫你的!”
看到他眼里的真誠,想到那件甩掉后又回來的旗袍,我決定不再隱瞞:“是一件旗袍,一件民國時的旗袍?!?/p>
我把什么都跟他說了,當他聽到我看到小賈照片的怪現(xiàn)象后皺了皺眉說:“沒道理?。槭裁此麄円椅当颍坎皇且恢倍贾灰说拿鼏??為什么只是嚇你呢?”
“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搖頭。
“對了,你身上有我給你的護身符。”
我低頭,看著頸項上掛著的護身符,終于明白,為什么她沒有找我。我抓住他的手說:“再幫我求一張給蔚彬好嗎?”
“好。等等,你說剛才看到駱太太和小賈了?她們拉蔚彬了?”他問。
“是?!?/p>
“快走,蔚彬有危險。”他抓起衣服拉著我就往外跑。
“我把手電給蔚彬了,還讓他一直開著?!?/p>
“手電不能一直開,因為電流最多只能持繼一個小時,所以只能斷斷續(xù)續(xù)的開。”
“一個小時?你為什么不早說?”現(xiàn)在離我出來已過去三個小時,蔚彬會不會有事?
打開門,屋子里一片黑暗。我摸索著打開燈。地上還躺著零零散散的啤酒拉罐,蔚彬不在沙發(fā)上。我跑進臥室,也沒有,打他的手機,鈴聲在沙發(fā)里響起來。在茶幾的那一堆照片里,我看到那支小小的手電,發(fā)出一絲微弱的暈黃。難道蔚彬?……
我抬頭看櫥窗,那衣架上空蕩蕩的,并沒有那件旗袍。櫥窗的玻璃映出我朦朧的臉龐。從里面我看到唐朝的影子。我轉身望著唐朝,他也望著我,我們兩個就這樣對望著。靜靜的,空氣里除了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喘息,還彌漫著一股血腥。
幾乎同時,我跟唐朝都把目光調向衛(wèi)生間。顫抖著走向衛(wèi)生間,血腥味越來越重,我猛地推開門跨了進去,我白色球鞋的鞋面瞬間被染成血紅,蔚彬上身赤裸著躺在浴缸里,右手搭在缸沿,手腕上已凝結著深紅色的血塊,他的衣服也搭在缸沿,地面上躺著去年去西藏時買回來的藏刀,彎彎的刀身被血湮沒,已看不清它原有的光芒。
“蔚彬是在笑的,他的嘴角輕輕地上揚,做夢一樣的笑。自從小賈死后,我就沒有見他笑過。現(xiàn)在他終于又笑了。他笑起來很帥的是不?”我跪下去,摸著蔚彬的臉抬頭問唐朝,他默然地點了點頭,我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