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每撫摩一下我的額頭，我就會看清她手掌上的一行字：

不要亂說話，房間里有監(jiān)視器。

我會設(shè)法幫你逃出去的。

不要再吃他們給你的藥了。

你說的話我都相信，但你不要再對他們說了。

我用鼻子輕輕“嗯”了一聲后，她停止了對我額頭的撫摩。

我說那個男人是誰?。克麄兪钦l？

小娜說：“周老師，您可真會開玩笑啊。您怎么把他們忘記了呢？剛才和我一起進來的不是何鏡醫(yī)生和蓮子護士嗎？那個保安叫麻將衰，本來他喜歡打麻將熬夜眼睛就總紅紅的，被你那天用手指一插，插得更紅了呀?！彼Z罷“咯咯”笑了起來，這笑讓我的心里放松了很多，竟也隨著她笑了起來?？晌以趺匆不貞洸黄饋碜约菏裁磿r候用手指插過那家伙了。

這是什么地方？我小聲問。

“明天有可能的話，我會帶你出房間看看的，這里的風(fēng)景很美，有山有水，是個療養(yǎng)的好地方啊。你做記者的，也該來過這里呀。”她輕柔地說著，“但是，你要有好的表現(xiàn)，最起碼要乖乖的哦。不要總惦記著插人家的眼睛呀。”這時我聽到門外有走動腳步的聲音。我猜一定是那個保安在門外一直候著呢？

小娜向我眨了眨眼睛，我就明白了。雖然我還想問她好多問題，但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給生生咽了回去。很明顯，她連我問她的第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我，而是很圓滑地給繞了過去。

這里有山有水的，難道這里是大鴨子山嗎？這里有兩院一墓都很出名：療養(yǎng)院、精神病醫(yī)院和竟圓公墓！

大鴨子山療養(yǎng)院我去過很多次，那里建筑豪華，房間不亞于星級賓館，處于青山綠水間，是市里有名的私人企業(yè)家楊老六出資修建的。能去那里療養(yǎng)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可我依稀記得自己似乎也去過好多回那里，可去做什么，卻怎么都記不起來了；至于精神病醫(yī)院我也是有去過的，去做什么呢？更想不起來了；竟圓公墓？我的印象深刻一點，清楚地記得那里成群的大理石墓碑和人工開鑿的那個小湖。那么，我應(yīng)該知道，我所在的這個房間肯定不是療養(yǎng)院了，那是哪里呢？不是精神病醫(yī)院就是竟圓公墓！

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敢再胡思亂想下去了。讓我更加困惑的是：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呢？我記得很清楚：在阿良的出租車上，我猛地將“紅布符”向大塊頭、大玲子他們頭上罩過去……怎么就把自己罩到這里來了呢？

“來，該吃藥了?！毙∧葟膽牙锶〕鲆粋€小瓶子，倒出兩粒紅色的藥片，想了想，又倒出了一粒綠色的藥片來。她走到飲水機處用一次性紙水杯取了杯水過來，示意我坐起來。我本想拒絕她的藥片，可看她極其認真的樣子，就順從地坐起身子張開了嘴巴。她的手在我嘴邊做了一個填藥的動作，可我感覺自己的嘴里什么都沒有得到，只是有東西落在了自己放在嘴巴下面的手心里，是那三粒藥片。不好，掉了一粒，我小聲對她說，并用眼神去暗示她床下藥片滾去的方向和位置。小娜忙把水杯遞給我，站起身子下意識地低頭去尋找。我忙用一只手擋著嘴巴，掀開被子，把水倒進了自己的被窩里，留了一點點滴在了下巴頦上，就如喝得很過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