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來電話的是吳胖子,我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一直在顫抖。問我今天去沒去參加程菲的葬禮。我說去了,并問他怎么沒有來參加呢?還算什么老同學(xué)啊?我的確一天沒有看到他的影子。吳胖子說他正在開車從省城的高速公路上往回趕,可惜半路車壞了,正在修車,爭取今晚10點前趕到家??磥硭€不知道錢智高也死了的消息。我想把錢智高的死訊告訴他,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怕他受到什么刺激,就說你修好車后慢點開,要是太晚了就找個小旅店住下,反正你趕回來也晚了。我突然聽到吳胖子在那邊的聲音有些不對頭,他好像在哭泣。然后電話就掛斷了。
關(guān)了電腦,肚子又餓了。我走出了家門,想到樓下的小吃城去糊弄一口。
小吃城里會聚了全市里的各類小吃,早中晚飯三個時間是這里最熱鬧的時候。我好容易找了個地兒坐下,點了個揚州炒飯外加一瓶啤酒,邊吃邊喝。我對面坐著一個大學(xué)生模樣的年輕人,正吃著一碗冷面。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吃了幾口就走了,剩了大半碗的面條。我想現(xiàn)在的年輕人怎么這樣糟蹋糧食呢?正想著,一個穿一身藍色舊衣服的人在我面前坐下了,還戴了一副墨鏡,年齡在半百左右的樣子。是個盲人?這人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點,雙手拄著腮幫子就那樣對著我。房間里光線很暗淡,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那兩個黑黑的玻璃片子如黑窟窿般對著我讓我很不舒服。我忙把炒飯使勁往自己嘴里扒拉,用最快的速度喝完了啤酒,起身就走??晌冶灰桓窆鹘o擋住了去路。他說先生你先別走,你坐下。我看看他手里的棍子,想他真的是個盲人。我說您有什么事情嗎?同時順手從口袋里找出些零錢放到了桌子上說,我就這么多了,還夠您買碗面的。他笑了一下,說:“我從來不要施舍的錢財,我是算卦的。您坐下吧,我給您算一卦后,您覺得我說得對,不是睜眼說瞎話,我再把您的錢留下?!蔽艺f我不信那些東東的。他說信與不信都沒有關(guān)系的,你坐。
無奈,我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觀察你很久了,你是不是惹到‘不干凈’的東西了?”他說。
我說您不是……我用手指了指他的墨鏡。
他說我不是瞎子,不信你看。說完他摘了墨鏡, 我看到他只有一只眼睛在眨巴著,另一只眼睛已經(jīng)沒有了,剩下了一個很深的肉洞。我的胃里一陣痙攣,險些把炒飯和啤酒都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