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
出來剃頭的人犯站到各自號房的門邊,查到所在的號房再進去。這時,緊急調動的武警也到了一個班,他們手持電棒跑步過來,臉上是如臨大敵的緊張。
九號房的鐵門打開,武警先推小如進去,全部人都已經在外間了,想必剛才是透過圓孔瞅熱鬧。號房的鐵門沒關,留有兩名武警把守,氣恨難平的指導員也站在門外,他一聲怒吼:
“跪下!”
全號房的人犯在外間貼緊墻根面壁一溜跪著,十指交叉護在腦后。九爺沒跪,他像一棵枯樹那樣面壁,站得筆直的后背透出了幾分自尊。小如靠到九爺身邊,也站得筆直,但腿彎子立即挨了一腳,“找死呀?!毙∪绮恢勒l在踢他,也只能順勢跪下了。
里間的動靜可以說是驚天動地,作為管制刀具,剃頭刀是絕對不能進號房的。武警們挖地三尺,將任何可能藏匿的角落都翻了個底朝天。因為九號房有小如出去剃頭,剃頭刀傳進九號房的可能性就更大。武警拆掉所有的床板,并一塊一塊搬到外間;抖開全部包裹,衣物也一件一件扔出外間。兩個內役抬糞箕進來,裝走了成堆的舊報紙、破碗、爛布塊、塑料袋、煙盒,諸如此類。
號房的鐵門一上鎖,大家就轟的一聲沖進里間。整個號房一片狼藉,被褥掀亂、包袱抖開,味精、榨菜、肥皂、報紙、衣服扔得滿地都是。牢頭指揮大家先鋪好床板,刀疤向牢頭報告不幸的消息,號房的兩包煙被搜走了,“那可是僅存的糧草呀?!钡栋陶f。
小如無所適從,正打算進去干點什么,卻被九爺扯住了衣角:
“理發(fā)啦?”
“嗯?!?/p>
“你知道剃頭刀的下落?”
“不知道?!?/p>
“但是,”九爺燦爛地笑了一笑,“你的表情和膚色都在起變化?!?/p>
小如覺得心臟停止了跳動,就像是被九爺捏碎了。九爺又是一笑,這一笑顯得寬容,看來他不打算把小如逼向絕路。九爺話題一轉:
“提審有什么新進展?”
“我被逮捕了?!?/p>
九爺“噢”的一聲:有些喜形于色。九爺看出小如的納悶,把手搭在他肩峰上說,“好事,你已經過了一關,接下來就等起訴書了。”
小如看里面忙得一團糟,外間反顯得清靜,于是向九爺提了個問題:
“你為什么可以不下跪?”
九爺往上一捋頭發(fā):“看到了什么?”
“長頭發(fā)?!?/p>
“還有呢?”
“一道傷痕?!?/p>
“我的底線一是不理光頭、二是不下跪?!本艩斦f,“第一次他們幾個兵一起上,硬要剃我的光頭,我死命一擰,傷痕就留下了。這道疤為我贏來了尊嚴,非常值得?!?/p>
“別人怎么做不到?”
“因為他們要得太多,要多吃多占、要做牢頭,尊嚴就不能再給了。你想要什么呢,大學生?”
“我要撬開保險柜,為父親雪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