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醒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手中的半副手掌。交握的雙手牢牢地纏在一起，想來是有人分不開，直接砍斷了。

一松手，手掌啪嗒落到地上，翻滾了兩下，不動了。秀林應(yīng)該和德文在一起了吧？德文的來生不應(yīng)當(dāng)許給自己。自始至終，素素對秀林總有一份說不清的內(nèi)疚，為前夫，也為德文。縱然自己一直沒有回應(yīng)德文，可是秀林的悲劇卻始終和自己有關(guān)。細(xì)細(xì)想來，秀林的心情和自己怕是有許多共通之處呢。

素素閉上眼睛，思緒回到現(xiàn)實(shí)中來。獲救了？

“嘖嘖，虧了人家癡情得緊抓不放呢！”蓉蓉特有的聲音傳入耳中，素素心中一松，在她這里，應(yīng)該放心了。蓉蓉用手帕輕輕包好，放在案幾上，素素道：“有機(jī)會把他們合葬了吧！”

蓉蓉道：“一場火燒了個精光。哪分得出誰是誰！”頓了頓又說道，“當(dāng)時情況緊急，十四爺?shù)娜苏泌s上，把宮里人嚇走了。我怕你死了，就只好——”看看那只斷手，眼中有淡淡的歉意。

素素道：“這樣也好，總算遂了秀林的心愿。對了，那些黑衣人是宮里的？”

“當(dāng)然了。本來我計(jì)劃，把你抓起來，然后我去劫獄，再放一把火，就沒人知道我們是死是活。十七那里我都和他說好了，由不得他不同意。偏偏老四得寸進(jìn)尺，把我困在宮里。幸虧有德文，不然你就真的被他殺了?！?/p>

蓉蓉不講“老四”困她的原因，素素也不問，只是說：“我們把他們想得太簡單了。想必我們做什么，他都看得真真的，然后將計(jì)就計(jì)，稱心如意吧？”

蓉蓉道：“幸虧還有他為我們的事情做保障，不然輸?shù)酶鼞K。對了，你選擇老十四進(jìn)京的路，也是這樣想的，是嗎？”

素素道：“僥幸罷了。就算知道他會回京，時間上差太多，路程也不夠，我只是盡人事知天命！我們在十四爺那里嗎？”

蓉蓉?fù)u搖頭，有點(diǎn)為難地說：“還在十七這里。本來我是說不回來的?？墒悄銈敲粗兀抑缓煤裰樒せ貋砹?。反正，他聽我的，你不用擔(dān)心?！?/p>

素素道：“其實(shí)，十七人很老實(shí)，對你也有心思。你如果不喜歡，就別招惹人家?！?/p>

蓉蓉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素素嘆口氣：“你不打算告訴八阿哥孩子的事情嗎？”

蓉蓉吃驚地看著她，素素點(diǎn)點(diǎn)頭：“放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其他王府知道的人已經(jīng)被我殺了，包括老四家的?！?/p>

蓉蓉似乎放下心來，說道：“算了，不說了。和他，唉，說不清楚。”

正說著，門外有輕輕的咳嗽聲，門簾挑起，進(jìn)來一個瘦削的年輕人。素素掙扎著要見禮，年輕人趕緊攔住，說道：“姐姐見外了，胤禮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p>

蓉蓉在旁邊冷哼一聲，低聲嘟囔：“你敢！”

十七阿哥面上一紅，神色有些尷尬。素素道：“十七爺，請你多包涵?。　币膊惶嫒厝亟忉?，反正，她就是那么古怪的脾氣，十七想必早就知道了。

十七說道：“姐姐見外了，這些日子，請安心養(yǎng)傷，有什么要求請隨時吩咐，不必客氣?！?/p>

素素見他話是沖自己說的，一雙眼睛卻直往蓉蓉那邊瞧。知道他找蓉蓉有事，輕輕打了個哈欠。蓉蓉道：“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p>

素素耳朵好使，他們出去以后，隱約聽見十七略帶急切的聲音說道：“蓉蓉，我，我以為你不回來了?！?/p>

下來是蓉蓉打斷他說話的聲音，看來是不愿意讓人聽見。

素素放心地閉上眼睛，周身暖暖的，終沉沉睡去。

休養(yǎng)的日子除了藥苦了些，別的都令人滿意。十七阿哥府就像是世外桃源，隔絕了外界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蓉蓉從來不講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素素也不問。人生難得幾回閑，就算知道了又能改變什么？比如十四阿哥，比如德文，比如四阿哥……

這天，素素在花園的假山上吐納呼吸完畢，正在休息。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傳來，素素聽聲音熟悉，忍住沒動。輕快敏捷，又帶著幾分急促的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地傳來，那是十七阿哥特有的步伐。蓉蓉的感覺似乎很吃驚，胤禮的聲音帶著嘆息，細(xì)細(xì)地問著。素素一聽就知道蓉蓉有事瞞著胤禮，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讓蓉蓉躲在這里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