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熱氣的銅盆里白色的帕巾像朵到映在水里的白云,隨波漂浮。
她驚愕的看著那滿布在他寬闊背脊上的傷痕。
他的背很寬,黝黑的肌膚紋理細(xì)致,脊線分明,宛如雕鑄的背廓卻被很多大小不一的傷痕給破壞了,像是在上好的大理石上用刀子割下雜亂無章的線條,毀了一張堪稱完美的人皮,丑陋得讓人驚恐,不過她看慣了,她是學(xué)法醫(yī)的,那些新鮮的、血肉模糊的、支離破碎的傷口,她看得都麻木了。
這似乎是鞭傷,而且應(yīng)該很久了,疤痕早已變白,變成了突起的肉疙瘩。
但,為何會有鞭傷?他是皇帝啊,難道是打仗留下的?
不對啊,按照她這個職業(yè)法醫(yī)的鑒定,這些傷應(yīng)該有十幾年的歷史了,那時,他才幾歲。
以他現(xiàn)在年齡估算,他最多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去打仗?
她還未曾細(xì)想,突然他肩胛骨附近一小塊鮮紅色的東西突入她眼里,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塊呈半月形的胎記,像極了箭傷,鮮紅的顏色,像是剛拔過箭,還流淌著鮮血似的。
沒由來的,她的心掠過一股刺痛,像是有什么東西正狠命的戳刺著,痛得她臉色發(fā)白。
“怎么了?”薩魯回首看到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五官糾結(jié),像是快要昏厥過去了。
他站起身,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痛!”她喘息地輕呼,像是有什么東西穿透了她的心。
薩魯臉色大變,焦急得將她抱起,正打算呼喊御醫(yī),卻被她冰涼小手給制止了。
“別,一會兒就好?!边@種痛,她經(jīng)歷過,就算在醫(yī)學(xué)昌盛的二十一世紀(jì),也沒能找出原因,何況是這個連心電圖都沒有的時代。
那是極為熟悉的痛,每當(dāng)那個夢來侵?jǐn)_她的時候,她就會發(fā)作,只是,這次痛得更為厲害,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快死了。
她埋首在他懷里,卷曲著四肢等待著疼痛過去。
“阿爾緹妮斯……”他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在逐漸冰冷,相比之下他的心冷得更快,緊緊地?fù)碇?,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p>
他想叫御醫(yī),可是她說什么也不要。
好久,好久,她才抬起汗?jié)竦男∧槪冻鲆荒ㄌ撊醯男?,“別擔(dān)心,宿疾而已?!?/p>
痛漸漸散去,但是她的心好似缺了一塊,有些空落落的。
薩魯替她捋開汗?jié)竦念^發(fā),“是我的傷嚇到你了?!蹦切┏舐陌毯郏魏稳艘娏硕紩ε?,更代表了他慘痛的回憶。
他厭惡別人眼里的恐懼,曾經(jīng),他為此殺了一個替他洗身的侍女,只因為她害怕得摔倒在地,恐慌的眼神仿佛見到了魔鬼般。
手不自覺地握緊,他害怕她也會恐懼。
空氣一下子有些凝結(jié),阿爾緹妮斯感覺得到這些傷有著什么秘密,但她沒有問,想著,怪不得他一開始極不愿意她替他擦身。
見她不說話,他的臉黑沉的嚇人。
空氣比先前更為凝重,他看起來很介意有人看他的傷。
她試圖緩解一下氣氛,俏皮地眨了一下眼,“你的傷,挺有藝術(shù)感,有點像畢加索的畫風(fēng)。”抽象派,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圖形。
他愣了一下,“你不害怕?”對她話里的疑惑瞬間被心中的歡愉代替。
“害怕???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你剛才……”她明明看上去很痛苦。
“宿疾!”她道,她照了幾百次心超,做了幾百次二十四小時動態(tài)心電圖,以及找了幾百個心臟學(xué)家,依然查不出病因的宿疾。
“你有???”他慌了,莫名地慌亂不已,眼里有著擔(dān)憂,有著焦急,更有著心痛。
她看到了,他這副模樣仿佛她快要死了。
抬起小手,輕拍了一下他過于擔(dān)憂的臉頰,“放心,只要熬過去就行了?!背送?,它從未帶給她其他不良反應(yīng)。
“讓巴魯尼看看?!睂τ谒尼t(yī)術(shù),他絕對信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