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越走越近,甚至馬蹄踩在積雪上的“咯吱”聲都清晰可聞,容貌也越來越清晰,貂皮氈帽,天青斗篷,白皙的臉龐,嘴角看起來總是噙著一抹和善的笑意,雖不像三阿哥那樣書卷氣十足,卻也稱得上溫文爾雅——八阿哥胤。
我輕輕用手捂住了嘴,突然很想咳嗽,現(xiàn)下也只能強忍著。心里略盤算了一下,若是現(xiàn)在走下去,馬隊離我的距離雖不算很近,可萬一有個眼尖的瞧見了,反而是麻煩,更何況并不知道他們的來意,是否會停留……
向兩旁看看,除了眼前坐著的青石,就是一些干枯的樹杈,也真沒什么遮擋。實在沒辦法,我只好緩緩地移動著身體,悄無聲息地蹲在了青石的后側(cè),若不抬頭仔細看,應該發(fā)現(xiàn)不了。
“哈哈……”一陣大笑聲傳來,在這空寂的雪地中,分外清晰。我忍不住苦笑,許久不曾聽見十爺這肆無忌憚的笑聲了,雖稱不上懷念,可還是能隱隱泛起一些過去的回憶。
“八哥、九哥,”十爺?shù)拇珠T大嗓又響了起來,“前面的莊子就快到了,我說什么來著,不可能會記錯的。”八爺、九爺?shù)幕卮鹞译m聽不到,可馬匹不時打著響鼻的聲音卻越來越近,我下意識地又往里縮了縮。
“這是老十三的莊子吧?以前聽老十四說過,不過今兒倒是第一次來?!币粋€略微嘶啞卻仍不掩金石之音的聲音響了起來,清晰得就如在我耳邊一樣。心里一寒,九爺?shù)穆曇艟褪茄籽紫娜绽锫犉饋?,我也會冷…?/p>
心里忍不住地想,對于這些個皇子而言,若是我擋了他們的路,恐怕他們都會下手把我除去,但是第一個動手的卻必是九爺無疑。八爺、十四爺可能還會想一想,而他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就這么做吧。打我們認識的第一天起,敵人兩個字似乎就已經(jīng)刻在了彼此的腦門上了,我對他從無好感,而他亦然……
一雙烏黑淡漠的眸子突然閃現(xiàn)在腦海中,那要是他呢……我忍不住輕輕打了個哆嗦,閉了閉眼,把那個只會讓我無端痛苦的念頭壓了回去。
“咱們就這么進去,也不知道方不方便。”八爺溫潤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慢慢地略偏了頭,從上往下看去,八爺他們都已駐馬于莊子入口處,身后的隨從們離他們倒有個五六十米遠近,想來是不想讓人聽到他們說什么吧,不過離我很近,就在我所在的小山坡的斜下方。胤祥的莊子小,下人也沒有幾個,這會兒不知道門房兒去干什么了,想想方才我出來的時候也未見到他……
“有什么不方便的,咱肯進他的莊子,還是賞了他臉呢,一個剛放出來的罪臣,要不是今兒有事兒耽擱了,誤了驛站不得休息,我他娘的還不愿意來呢?!笔疇敶蟠筮诌值卣f道。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怨不得老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草包還真是口無遮攔,這要是當初,我早就……心里突然一滯,是呀,這要是當初……可現(xiàn)在早已不是當初了,他仍是天皇貴胄,而我則是個無名無分的小丫頭而已,一陣苦澀泛起,原來人沒了名分兩個字,就會少了那么多……
“老十!”八爺輕斥了他一聲,“別滿嘴的胡嘞,皇上早已下旨免了十三弟的錯處,你還胡說八道些個什么。”
“哼哼?!笔疇敐M不在乎地冷哼了一聲兒,“是呀,他命好,有人幫他頂著,誰讓人家娶了好媳婦呀,他……”
“別說了!”八爺突然低吼了一聲,我嚇了一跳,很少聽八爺發(fā)火,除了那次……十爺一時也沒了聲音,只偶有兩聲壓抑不住的粗喘隨風飄了過來。
“好了,好了,八哥,老十,咱們也別站在門口吃風了,既已來了,有什么話屋里說吧。”九爺打圓場地說了一句,頓了頓,他又說,“這兒的奴才也真不曉事兒,爺們都在這兒站這么久了,也沒個人出來應承一下,不會沒人吧?”
“不會。”十爺回了一句,“前兒保勝不是來回說,胤祥那小子最近凈往這邊兒跑,我估摸著他和老四也在打綠營的主意,好在那兒有咱們的人,他們……”我豎起了耳朵,綠營?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