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如此柔軟,他抱著她,只覺得仿若掬著一捧清泉。純凈的,清冽的,透明的,讓他情不自禁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似乎擔心稍不留神,她就當真會如水一般從指間滑落。
這種感覺不可言喻,很微妙很微妙。
痛……好痛……
許云端完全不知道自己正置身于怎樣的境地,惟一清晰的感覺便是蔓延在四肢百骸的酸痛。
那是從何而來的力量?撕扯著她,推擠著她,沖撞著她,牽引著她。她在跑嗎?不,這不是跑,她分明是在飛……白色的光芒似乎隱去了,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下來,有著迫人的窒息感。微暖的風呼呼地吹著,嘈雜的人聲變得愈發(fā)真切起來。
“小姐!你別跑??!等等我們!”
“小姐,你別摔著!小姐,等等我!”
……
她在做夢嗎?是的,這一定是個夢。那么現(xiàn)在,她想醒過來了,好想醒過來……
忽然,許云端覺得自己被高高地拋起,黑暗中,一道強光直直地射向她緊閉的雙眼,一陣刺痛。她的身子像是失重的自由落體般飛快下墜,她的心亦在墜落中懸空,整個人如飄蕩的孤魂,找不到任何的依靠。
她要死了嗎?也許是吧。那么,這可是自人間跌落地獄的漫長路途?不,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恍惚中,仿佛有一雙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許云端就這樣落進一個陌生的懷抱里。這懷抱是如此溫暖,輕柔,令人莫名心安。
是誰?是誰?是誰?
一股灼熱的氣體在她的身體里游走,力氣似乎正一點點重新累積。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無意識地張開眼簾,旋即又再合上,終于虛弱而疲憊地深深睡去。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追趕而至的少女看到江楓庭懷里的藍衣女子,帶著哭腔急切地喊著。
“她沒什么要緊,只是暈過去而已。”江楓庭開口道。
少女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謙恭施禮,對江楓庭道謝:“剛剛多虧公子出手相救,奴婢代我家小姐謝謝您了!”
“舉手之勞,姑娘不必多禮?!?/p>
空氣中,濃烈的檀香已經(jīng)漸漸淡去,此時此刻,懷中的女子正安靜沉睡,看起來仿若嬰孩,柔弱而無辜。剛剛,有那么一個瞬間,他看到她張開了眼簾,一雙眼睛如清晨彌漫著薄霧的湖水,迷茫卻仍然那般晶亮清澈。沒來由地,江楓庭的心忽然變得柔軟,忍不住,嘴角便掛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少女招呼和她一起趕來的兩個家仆自江楓庭懷中接過藍衣女子,背在其中一人的背上。不知道為什么,在那一刻,手臂上忽然消失的重量讓江楓庭的心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他似乎想說點什么,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少女再次道謝后,便和家仆一道帶著藍衣女子急急地離開了。江楓庭站在那里,靜靜地目送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雨來看看他家少爺,又看看漸行漸遠的幾個人,忍不住問道:“二少爺,你說那位小姐剛才干嗎跑得那么急呢?看她的樣子,像是中了邪似的!”江楓庭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仍舊默然不語。雨來又自顧自地說,“那幾個人……不會是人販子吧?”
江楓庭并沒有理會雨來的話,只是簡單地吩咐道:“我們走吧!”
“去哪啊?”
“跟著她們?!苯瓧魍フf著,便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雨來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撓撓頭,雖然他自小就跟在二少爺身邊,但是這位主子的心思卻仍然時常令他捉摸不透。究竟是他太笨?還是少爺行事太奇怪呢?哎,不管了,反正少爺怎么說他怎么做就對了。于是,他便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
江楓庭和雨來在未央客棧*門口停了下來。剛剛,他們看到少女和那兩個家仆帶著藍衣少女進了這里。
雨來望著未央客棧高懸的匾額,顯然有些意外?!昂们砂?!二少爺,這,這好像是季家的客棧嘛!”江楓庭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卻不動聲色。過了一會,沒見有人出來,他才帶著雨來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