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遠處，我親愛的丈夫正騎在馬上在和老三誠親王說著什么。

“竟然有人說你像小樓，我看是一點也不像?！笔鋈徽f。

我轉(zhuǎn)過臉來看著他，他瞇著眼睛，帶著一副懶洋洋的表情。

“那是自然?！蔽业卣f。

他微笑了一下，策馬向我的丈夫奔去。

晚上的時候，他讓我到他的帳篷里服侍。

“你今天遇見十三了？”他真的很喜歡看書，連帳篷里都是書。

我?guī)退碇鴸|西，說：“是的，他問我騎射如何?！?/p>

他沖我招招手，說：“過來?！?/p>

我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到他面前。他一下子抱起我，靠在床邊放我坐下，讓我坐在他的腿上。我掙扎起來，我不喜歡這個姿勢，這讓我覺得我很軟弱。

“不喜歡？”他不動聲色地問，手并沒有放松。黑色的眼睛盯著我。

“是。”我簡單地說。

我們都只穿著中衣，這里的夜晚涼氣很重，雖然帳篷里燒著地火，但還是會覺得冷。

他卻不說話只是這樣抱著我。

他的心口好像有一團火，很暖和。

“現(xiàn)在呢？”他問。

“還可以?！蔽业纳眢w不再像剛才那么僵硬。

“怎么只是還可以，不是很好？”他皺著眉頭問。

這句話若是別人說來，就有輕薄和挑逗的感覺，但他皺著眉頭問得極其認真的樣子，是真的為這個問題困惑不解。

“我太高了，”我嘆了口氣，“所以有些別扭?！?/p>

他搖搖頭，仔細地看著我的眼睛，說：“十三說你太呆，不夠機敏聰慧。我倒不覺得。不知道為什么，我不能贊同他的想法?！?/p>

我微笑起來：“十三爺以看人準出名?！?/p>

他看得最準的就是跟著你。我在心里說。

他忽然現(xiàn)出一種不耐煩的神色，說：“好了，不提別的人了。”

我忽然來了興致，說：“那么爺想聽什么？要不然，我再給爺講一個故事吧。”

這次我給他講的是蘇格拉底的故事。

“有位蘇老先生，他認為正確的行為來自正確的思想，美德基于知識，源于知識，沒有知識便不能為善，也不會有真正的幸福。他以為，人不應(yīng)自大，應(yīng)自我審視，他愛說，我一無所知。

蘇老先生是一個很有智慧的人。有一次和朋友相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游覽一座大山。據(jù)說，那里風景如畫，人們到了那里，會產(chǎn)生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許多年以后，兩人相遇了。他們都發(fā)現(xiàn)，那座山太遙遠太遙遠。他們就是走一輩子，也不可能到達那個令人神往的地方。

蘇老先生的朋友說，我窮盡畢生奔跑過來，結(jié)果什么都不能看到，真太叫人傷心了。蘇老先生撣了撣長袍上的灰塵說，這一路有許許多多美妙的風景，難道你都沒有注意到？

朋友一臉尷尬神色地說，我只顧朝著遙遠的目標奔跑，哪有心思欣賞沿途的風景??！　　

蘇老先生笑了說，那就太遺憾了，當我們向著一個方向跑的時候，切莫忘記，途中處處都有良辰美景啊?！?/p>

我的故事說完了。他吻了吻我的額頭，說：“好個一無所知的蘇先生。他人在哪里？”

我笑了：“他早就死了?！?/p>

“生于何時？死于何地？”他十分固執(zhí)地問。

“生死已皆不可考，也許從來就沒有這個人，”我說，“或者他只是我夢見的一個人，夢見的一個故事?！?/p>

他的眼里的光已經(jīng)閃得我說不了話，我心猿意馬地用手指輕輕觸著他的脖子，他的身體有一種清淡的，好聞的味道。

他不再說話，伸手揉著我的頭發(fā)，動作輕柔卻霸道。我仰起面，昏黃的燭光下，我看清了他的眼睛里含著的全部感情。

他在我耳邊喘息著：“阿離，阿離，阿離?！?/p>

我終于再也受不了那種誘惑讓那個名字從喉嚨深處冒上來，在舌間綻開：“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