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那兩個丫頭不住地掃視我,我只管看著腳下,走自己的路。去見四福晉倒不怎么害怕——怎么都只是一介婦人罷了。
唯一擔(dān)心的是,她將會成為我的頂頭上司。
進(jìn)了一個清凈的小院子,兩個丫頭打簾子讓我進(jìn)去了。
我連眼睛都沒抬,向著正中福了福:“給四福晉請安。”
“好。過來坐?!币粋€好聽的聲音慢悠悠地說。
我慢慢走到她身邊,也不坐下。
那個聲音輕輕笑了:“倒是怕生得緊,難怪你額娘緊張你。坐吧?!?/p>
“是?!蔽逸p聲說。這才坐下了。
“真正是個美人呢,怎么就這么怕羞呢?倒不似旗里的姑娘了?!备x說。
我想,再不抬頭就矯情了。于是抬起頭,看著四福晉說:“早就聽說四福晉賢淑溫良,怕辱沒了福晉,所以不敢抬頭?!?/p>
那是一個鵝蛋臉美女,看上去很年輕,表情卻相當(dāng)老練。我知道,康熙三十九年,四貝勒不過才二十二歲,這位福晉也不過二十出頭。
福晉笑了起來:“你小小年紀(jì),說話倒是有意思。你額娘還說你阿瑪不讓你讀書,就你這資質(zhì),若是念了書,還不賽過男子?”
我連忙說:“讓福晉見笑了。我怎么能和男子相比?!毙睦飬s想笑。他們讀過的書我讀過,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書我也讀過。
福晉讓我喝了茶,又和我閑話了半天,不過是問些身子好了沒之類的。我也就照實(shí)說了,并不想隱瞞。
因?yàn)槲乙呀?jīng)覺得被抬到四貝勒府上沒什么不好了。
反正他最后也會是皇帝。既然有個已知的結(jié)果在等我,我又何必去費(fèi)心呢?
一個月之后,轎子把我抬過了門。
額娘在我臨走時很是舍不得。她私下對我說:“聽說那位貝勒性情很是古怪,你一定要小心,所幸四福晉一向體恤下面人。你好好地侍候好福晉,她就會庇護(hù)你。也不知道你阿瑪是怎么想的,把你給了這位爺?!?/p>
我倒是很想安慰她,因?yàn)樗呢惱找膊皇撬氲哪敲床鄹?,至少,這門親事說不定將來就能光耀門楣。
阿瑪也贈了我?guī)拙洹?/p>
“這是你的福分,不必牽掛家里,你大哥已經(jīng)升了。我也不是指著你能怎樣,也不是壓哪個皇子的寶,只是太子那里沒門路,八爺府上的福晉又著實(shí)厲害?!?/p>
他絮絮講了不少,真是越描越黑,卻讓我佩服起他的遠(yuǎn)見來。
我也想過我結(jié)婚時候的光景,但肯定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冗長又乏味。新郎連面也沒出,只有我不停地磕頭。
沒完沒了的儀式之后,我一個人坐到了床邊,知道自己不過是個侍妾,上不了皇家的玉碟。但是,現(xiàn)在問題又來了。
我到底是他眾多妃嬪中的哪一個?
我雖然不是專攻清史的,但是還是讀過些這方面的書——從來也沒見過我這號人物。以我現(xiàn)在的水準(zhǔn)竟然混得那么無名,真是太悲哀了。
或者我本身就是一個淹沒在歷史里的小人物?
還好,我的老公——雖然是和很多女子共同分享的——卻是混得相當(dāng)不錯。
這樣想著,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儀式不出現(xiàn),不會連洞房也不出現(xià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