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浩二從樓上慢悠悠地走了下來,經(jīng)過一段日子的打工磨煉,小雁的日文已經(jīng)大有進步,她走過去問中山李彤是不是病了,她看起來好像氣色不太好。
中山浩二的表情有些別扭,他告訴小雁今天可以下班了。
小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什么,中山浩二沒再和她解釋,小雁看到他的臉色很難看,站在李彤身后似乎還有些躊躇。
李彤頭埋得很低,中山浩二努力地俯下身去,似乎在勸說著什么,李彤不停地搖著頭,什么也聽不進去。中山剛剛扶住她的肩膀,卻被粗暴地甩開了。
“你他媽給我滾開?!崩钔蝗蛔兂闪酥槐┰甑哪斧F,揮舞著雙手。中山的各種表情都擰在了臉的中心,嘴里突然也狠狠地吐出了幾句“八嘎”。
“滾!”李彤歇斯底里的樣子總是很嚇人,她陡地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門口。
中山聽著李彤的中文,一臉茫然,小雁走了出去,小聲地說著,先離開吧,一邊把中山拉了出去。
“我會替你勸她的?!毙⊙阍陂T外告訴中山。可他只是越過小雁直勾勾地看著店里的李彤。
“你先離開吧。”一輛TAXI停了過來,小雁不由分說地把中山塞進了車里。
“李姐?”小雁搖了搖李彤的胳膊,“怎么了?”
李彤的眼睛有些腫,剛剛的哭泣并不會馬上變成這樣,小雁知道她一定已經(jīng)哭了好幾天了。
“沒什么?!崩钔膽B(tài)度很平緩,她拍了拍小雁的手,“妹妹,謝謝你了,你先回家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p>
閔小雁看著李彤又把臉埋進了臂彎,她的頭發(fā)幾天沒洗了,那堆本來很漂亮的大卷軟軟地趴在后背上,有節(jié)奏地抖著。小雁知道她又哭了,可自己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小雁愛憐地把李彤腦后幾縷打綹的頭發(fā)分開,替她捋順了一下,除了這些,小雁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來安慰她。
李彤突然抱住了小雁,放聲大哭。
“雁子,我們?yōu)槭裁词桥耍俊?/p>
有幾滴眼淚濺到小雁的臉上,潮濕苦澀的味道刺激著小雁的淚腺,她一向是個對感染力過敏的女人,雖然她曾經(jīng)很驕傲自己是個女孩子,驕傲自己有著天生的麗質(zhì)和過人的聰明之處,可這個時候,在李彤的哭泣聲里,她的眼淚也順著眼角滴落下來,盡管她并不明白李彤為什么會憎恨自己女人的身份。在她的眼里,李彤一直是讓所有人羨慕的女孩,漂亮,大方,高高的個子,走在哪里都會是一道亮麗的焦點,而且她在早稻田念書,有著需要仰視的地位,還有中山浩二這樣優(yōu)秀的男朋友,這幾乎是一個足以讓任何在東京流浪的女孩羨慕到發(fā)瘋的理由。
“小雁,你別哭了,你已經(jīng)很幸福了……”李彤抽泣著為小雁抹去眼角的淚水,小雁看著那雙眼睛里依舊噙滿了液體,滾動著,后面的瞳孔似乎在眼淚的流離中變的破碎。
“為什么你們都說我是幸福的……”小雁離開的時候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喬娜的話還在耳邊盤旋,她一直都覺得對什么都能看得開的喬娜和一切都一直順利的李彤才是最幸福的人,來到東京的每一個日夜,她都在擔驚受怕里度過,她的愛人不在身邊,她沒有朋友,她甚至連傾訴對象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她一個人走出去依舊還會想起那次迷路時的驚慌,她在東京圈的繁華里總會害怕,就像一只流落到鬧市街頭的小鳥,生怕被周圍的腳步踩到。她想到了岳童,她感謝他能幫助自己,能陪自己聊天,可漢城的一幕總是揮不去,她的骨子里已經(jīng)認定了那場一夜情的背后才是最真實的岳童,一個地道的花花公子。
“??!”剛走出味道園的門口,小雁驚叫了一聲。
李彤聞聲而來。
“小雁,你怎么啦?”
兩個人都停在了門前,幾步遠的車水馬龍依舊訴說著東京的繁華,但那一切都掩蓋不住眼前的凌亂的角落。
一個女孩,歪歪地栽在那里,面無血色,頭發(fā)紛亂,外套胡亂地套在小小的身體上,半截白皙的肌膚露在外面,上面有幾道深紫色的抓痕,一件本該套在外衣里的T恤死死地抓在女孩的右手里,破了條口子,大大地張著,仿佛想對小雁和李彤指控一場它親臨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