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本王所料不差，侯爺定是想殺回青州，東山再起吧？”面對依舊三倍于己的兵馬，夜天凌似在談風論月，顯然未將其放在心上。

廖商冷哼道：“老夫兵歸青州，必先取你首級祭旗！”

“哦？”夜天凌輕描淡寫應了聲，隨意抬手。身后暗處縱馬轉(zhuǎn)出一人，廖商一見之下心中大震，此人正是青州巡使羅盛。

“見過侯爺?！绷_盛拱手，上前致禮。

不過數(shù)日之前，羅盛將青州城拱手讓與廖商起兵立事，供兵械、糧草輜重之物，出謀劃策左右隨行，不料此時竟出現(xiàn)在凌王軍中。

廖商在此見到羅盛，只道他因己方兵敗而歸順凌王，既驚且怒，怒極拔劍，長指羅盛喝道：“反復小人！無怪你青州守軍不出一兵一卒，原來私下背叛于我?！?/p>

羅盛神情肅穆，揚聲道：“侯爺此言差矣！我羅盛受君之恩食君俸祿，豈會當真縱逆叛亂？我等不過是遵凌王殿下密令行事罷了?！?/p>

青州既是如此，封州亦不遠矣。此時東蜀軍由進可攻退可守頓時變做進退兩難，廖商本欲據(jù)蜀中天險重新立足的方略再不可行。

夜天凌漠然道：“本王遣工匠軍民搶修水渠保全青州封州，并不打算白手送與侯爺作亂?！?/p>

壅江大水，沿江重鎮(zhèn)原本絕無幸免，東蜀軍眾將士不少當?shù)厝耸?，此時聽得青封兩州居然無恙，多數(shù)暗中松了口氣，慘敗之事倒成了其次。

羅盛趁機說道：“侯爺若體諒這些跟你的將士，便莫要執(zhí)迷不悟。如今多少父兄妻兒翹首盼歸，何必去同逆賊虞夙一并送死？”

東蜀軍陣后突然掀起騷動不安，廖商喝道：“何事驚慌？”

有士兵飛奔來報：“北面追兵臨近，約有兩萬人許，請侯爺示下！”

這正是岳青云率軍追至，前后夾擊，東蜀軍殘部已入合圍之勢。一方初逢大敗，兵疲馬倦；一方乘勝追擊，士氣長足，優(yōu)劣之勢立判。

天邊月上東山，波瀾清冷。

夜天凌早已料到此時，眸中深寂不現(xiàn)喜怒，只淡淡問道：“侯爺可知本王為何要在這飛仙渡攔你？”隨著他的話音，身后火光高亮，那方山崖之上原來雕鑿了幾個大字。

蜀中安瀾。

銀鉤鐵畫，每字如有丈余，刻于高聳巖石之上，年歲過盡，風雨猶堅。

這巖壁石刻乃是開國之初安定蜀中后，蜀中民夫工匠自發(fā)所鑿而成。既是昭顯天朝盛世，亦希望自此始蜀中安靖平定，永無亂日。

東蜀軍中一陣寂靜。山風強勁吹得火光招展涂滿高巖陡壁，搖擺不定的明暗映入人人心底。

“這四個字侯爺應當熟悉?！币固炝枵Z中從容，“自古戰(zhàn)者，勝敗百姓皆苦。你既鎮(zhèn)守川蜀天府之地，卻為何不體恤蜀中軍民，偏要枉自興兵，倒行逆施？”

廖商冷笑：“冠冕堂皇之言，蜀中興亡都在老夫掌間，你休想以三言兩語亂我軍心。”

夜天凌語鋒微冷：“以一己之私，陷百姓于不安，陷將士于不忠，你若不降，便莫怪本王無情了?！?/p>

“休得胡言！” 廖商人老脾氣彌暴，“老夫生平不識降字！”

“好！”夜天凌眼中精光驟盛，“本王佩服，便憑此言留你全尸無妨?！碧痔?，長劍離鞘斜指天峰：“東蜀軍眾將士，廖商叛逆欲亂川蜀，本王念汝等無知被惑，不欲深究。此時棄械投明，一切既往不咎，若負隅頑抗，殺無赦！”

話音落時，萬劍出鞘。

殺氣，玄甲軍疆場浴血的狂肆殺氣彌漫于黑夜之中，懾人心魂。

東蜀軍氣勢完全被壓制，其中突然有人揚聲道：“我等已然作亂，此時縱降也是叛軍之名了！”

夜天凌劍峰側(cè)處耀起一刃寒光：“你等能保得性命至此，足見皆是東蜀軍中精銳之兵，本王素來惜才，愿歸順我軍中之人，本王以夜天凌三個字保其無恙?！?/p>

夜天凌三字，乃軍中之信，兵中之義，凌王言出素來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