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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天妃喬虹(3)

紫宸 作者:蔣勝男


她低著頭,跟著小嬋一路走進來,也不敢抬頭。走到一重門檻前,小嬋已經(jīng)不能再進去,由另一名宮女引她繼續(xù)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一道白玉石臺階前,令她跪下。

喬虹膽戰(zhàn)心驚地跪著,過了一會兒,才聽得頭頂上一個聲音傳下來:“你叫喬虹?”

喬虹只敢答了一聲:“奴婢正是。”

紫后看著眼前的小女子,淡淡地道:“聽說你懷孕了?”

喬虹聽了這短短幾字,不知怎的,只覺得心中萬種酸楚一齊迸發(fā)出來,只哽咽伏地,不斷磕頭,道:“求娘娘救我!”

紫后并不看她,只是看著吳禪子剛剛畫好的畫像,口中緩緩地道:“我倒不明白了,你憑什么以為我會做這種冤大頭?”

喬虹聽得這話重了,只嚇得不斷磕頭,卻苦于什么話也不敢出口了。若只是乞憐,她是紅霞帔的身份本就犯紫后之忌;若說是為了看在她懷了宸帝的骨肉,偏偏宸帝自己又最厭惡孩子,連紫后如此得寵,至今也未曾生育過子女。思來想去,實在無可說了,只得泣道:“娘娘只當(dāng)看在我父親的分上……”

紫后慢慢地道:“你既然甘心做了紅霞帔,自己的事便自己承擔(dān),有什么后果也當(dāng)自受?!彼D(zhuǎn)頭看著盤中的甜瓜,微微一笑,“你可知道,像你這種情況,在天宮實不鮮見。我若此番管了你的事,只怕此后后患無窮,我這月宮的門,也要被你們這些無窮無盡的紅霞帔踏破。我雖然喜歡你父親種的甜瓜,可是若為這個,那這甜瓜的價錢未免太昂貴了,我倒吃不起了?!?/p>

眾宮女平常在紫后身邊慣了,知道她在說笑,也不由得笑了。此時喬虹早已經(jīng)滿心如在油鍋上,聽了笑聲,更覺得如跪針氈,恨不得有個地洞鉆了進去。

紫后心中厭惡,這女孩子年紀(jì)輕輕,做出這等事來,卻居然還敢鉆營到自己身邊來。這女孩子心性甚是涼薄,裝出這般可憐,只怕心中早就嫌自己的親骨肉是個累贅,此番苦求,只怕沒有半點是為了那個未出世的孩子,而只是怕不能夠繼續(xù)保住宸帝的恩寵而已。想到這里,紫后不禁心中輕嘆一聲,道:“你說到你父親,在你心目中,你以為你父親是個怎么樣的人呢?”

喬虹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道她是何意思,只得答道:“家父只是個最無用的瓜農(nóng),怎么敢勞娘娘動問!”

紫后輕嘆一聲:“本后卻覺得,你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p>

喬虹大覺詫異,她父親是個最老實本分的人,平時只知道守住幾畝瓜田便萬事休矣,窩囊得叫她嫌棄。她本是個心氣極高的人,年幼時便立志要出人頭地。自從入了天宮之后,看到人人出身都不錯,更是羞于提起自己的父親竟是個低三下四的瓜農(nóng)。此時聽得紫后竟然這樣說,不由得大為詫異,難不成父親竟有其他的身份不成?

只聽見紫后幽幽道:“普天下的人都種甜瓜,獨你父親的甜瓜最甜最香,這便是了不起。天下人皆浮躁,人人爭榮夸耀,你父親偏偏能夠把心思用在種瓜上,自得其樂,這便是了不起?!彼戳藛毯缫谎郏澳忝靼讍??”

喬虹心中沮喪,原來還是一個瓜農(nóng)而已。她心中認為紫后不過是借題發(fā)揮而已,心中雖然如在油鍋里一般,卻不敢開口,只得搖了搖頭。

紫后心中暗嘆,夏蟲不可語冰,自己也只是枉費口舌,緩緩地道:“什么時候,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會這么痛苦了。你若是想不明白,這一生都不會快樂!”說完不禁有些索然,微微閉目,道,“你去吧,等生完了孩子,去通天府找王壽,他會安排你再回來的!”

喬虹驚喜交加,忙用力磕了數(shù)個響頭,直磕得頭上見血,“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紫后目光如電,直視著她,冷冷地道:“你不必謝我,你這等人原不值得我憐憫。我只是可憐你腹中的胎兒,投錯了胎,偏遇上一對狠心父母。我若不應(yīng)了你,只怕保不住這個無辜的孩子?!?/p>

“母妃,母妃——”喬若卉的叫聲,將喬虹從記憶中拉回到現(xiàn)實。她看著眼前的女兒,笑了笑,并不打算把這段故事告訴女兒,并不打算讓女兒知道,她這條小生命,得益于紫后一時的善心發(f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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