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不知是被雨聲吵醒還是因著一晚的亂夢,深吸一口氣,坐起身來,披上外衣,推開窗,天陰陰的,還算早。這幾日一直不得安睡,揉揉前額,想要睡去,卻睡意全無。算算日子,他走了已經(jīng)有十一天了??粗巴獾募?xì)雨,心情沒來由地低沉下來。
那日從碧云居回來,凌云提早便下了車。一路上子軒卻是沉默不語,到了宮門卻堅持送我進(jìn)宮,奇怪地看著他。一直以來,在人前我們很少一起出現(xiàn)的,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今日難道他竟不怕了?
一路上兩人并肩走著,我一邊贊嘆著紅葉,一邊又期待著不久便可見到的桃花勝景。說到興奮處,不時地控制自己的聲音。他只是聽著,偶爾點點頭,任由我一個人做夢。
就要走到靜淑苑,他突然停下腳步,目光直直地盯看著我,眉頭微微蹙起。
“子軒,”我看著他,心知定是有什么事情,“你有事要對我說?”
他點點頭,“明日我就要跟凌云一起去山東了?!?/p>
“哦,”原來今天出來,不止是為了小青。
“山東和河南出了疫情?!彼又f道。
“疫情?”我的心突然一揪,“嚴(yán)重么?是會傳染的么?”
“放心,不會有事?!彼麚u搖頭。
“要去多久?”
“大概一個多月,或者更長。”他看著我,輕輕握起我的手,“桃花,或許不能陪你去看了?!?/p>
“嗯,那你好好保重?!蔽尹c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心頭有絲酸酸的感覺,想說些什么,但只是想看著他。細(xì)細(xì)地看著眼前的他,一個月,三十天,會有這么些日子見不到他,我要牢牢記住此刻眼前的他。
“你也好好的?!彼敝钡乜粗遥掌鹞业氖?,依然是那樣暖,雖然,現(xiàn)在的天氣已經(jīng)不再寒冷,可我仿佛依舊貪戀那一絲溫暖。突然,他松開手,卻擁住了我,緊緊地,又決然放開,轉(zhuǎn)身離開,湮沒在一片夜色中。
兀自看著窗外,十一天,還有不到二十天,他就要回來了,竟然還有二十天。
“啊嚏?!币魂?yán)滹L(fēng)吹來,寒意襲來,我拉緊了衣服,正要關(guān)窗,卻看到外面有個熟悉的身影。
“芙蓉?”我喚住她,她呆愣愣地看了看我,走過來,我忙下床去給她開門?!霸趺催@么早就起來了?還是昨晚是你當(dāng)值的?”
芙蓉卻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走了進(jìn)來,我拉著她的手,“怎么這樣涼?”仔細(xì)看著她,才發(fā)現(xiàn)芙蓉的眼睛竟然紅紅的。我拉她坐在床邊,要給她倒杯水,她卻緊緊地拽住我的手。
“怎么了?”我撫著她的頭問道。
“不要走?!彼吭谖业纳砩希÷曕ㄆ?。
我輕輕拍著她,站在那里任她的眼淚打濕衣服。
“我在這兒呢。”我輕聲說著,心里卻是一片茫然,這到底是怎么了?
過了一會兒,芙蓉漸漸收聲,放開我的手。我才拿了杯水遞給她,又把濕好的帕子遞給她拭去眼角的淚水,柔聲勸道:“好了,喝點水,沒事了?!?/p>
芙蓉喝了口水,神色漸漸緩了下來,我才又問:“芙蓉,怎么了?是不是麗貴妃又……”話未說完,芙蓉卻又垂下眼簾,搖搖頭,眼眶瞬間溢滿淚水,低聲問我:“喜歡一個人,為什么這么復(fù)雜,這么辛苦?”
本以為是麗貴妃又找她麻煩,可現(xiàn)在看來,原來另有隱情。我看著芙蓉,梨花帶雨,哭哭啼啼,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不由地嘆了口氣,這些日子,大家好像都在忙碌,很難見到芙蓉,倒是聽玎寧跟我說起過的,芙蓉最近一個多月很不尋常。依稀記得玎寧說的,芙蓉好些時候都是一個人發(fā)呆,有時候卻又是一個人傻笑的。聽到的時候我只是笑笑,從未深想,想找時間問問看的,卻從沒想到有些事情,只一個月便會一發(fā)不可控制,比如感情。
“為什么?”芙蓉抬起頭,淚眼婆娑,“簡單一些不好嗎?”
嘆了口氣,我搖搖頭。她問的這個問題,我卻最是無從回答的,愛一個人,總是幸福和辛苦摻半,總是辛苦與甜蜜夾雜,也許總不會如人所愿那樣簡單。